凯思琳感觉全身的细胞在那个瞬间活跃起来,肾上腺素上升,脑袋片刻间停止运作。她差点就以为自己不存在于这世上了,却清楚感觉到有人正用羽毛轻搔着她的心。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可是它很快就消失了,细胞不再雀跃,在眼眶里留住了泪水。

“再见。”

夏尔什么时候离开的凯思琳也不是很清楚,隔了一会儿才走出去,外面歌舞升平,声音像水压,她像是溺水了一样,不真实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她看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那双流泪的眼睛令她想起了什么,没由来地感到恼火,她喃喃自语道:“我差点就能放弃你了。”

——

在某一次周六晚上,凯思琳穿着一身藏蓝色长袍,朱红色的绸缎裙子,颜色鲜明像烈日下的花;行走时如风吹,裙摆如花瓣轻微随着步伐摇曳。

走着走着,她看到威尔莱特在一片星座网下画画。她走了过去,问:“在画什么呢?”

威尔莱特被吓了一跳,随后睁大的瞳孔缓慢缩回,回答道:“随便画画而已。”

凯思琳瞥了一眼他手上那缤纷如星海的调色盘,像一团团星云搓揉在一起,她觉得那比油画本身还吸引视觉。又望了一眼天才灵感的结晶,她立刻驳回了刚才断然的想法。

“真美。”

“谢谢。”威尔莱特简短回答,要不是凯思琳此时只顾着看眼前的画作,他真不知道如何掩饰苍白皮肤上格外明显的潮红。

对于这种他后来才知道名为“喜欢”的情感,就像一种很古老的拉丁文字,反反覆覆出现在生命的章节里,可是无奈看不懂,字典也失去了作用,他只能靠着前文后理一点一点把它弄懂。对于这种陌生的感受,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隐藏,或表达,或升华。情感来自于灵魂,大可被称为灵感的一种,可是他无法用擅长的绘画将其描绘出来,就像她无法用科学理论解释源自灵魂那些抽象的东西一样。

初遇世界之时,少年还未能称其为“爱”,少女也姑且称其为“玫瑰花”。命运的转移像指针一样绕了一圈又一圈,依旧逃不过某种轮回,对于夏尔和凯思琳来说,他们早已绕得头晕,围绕着爱与不爱,真实与谎言,天真与世故,反反覆覆地绕啊绕啊,像不知道时间有没有尽头。

当然这些都是威尔莱特不知道也无法知道的事情。

当凯思琳指着画布上绣球花说“这个紫色超好看”时,威尔莱特像是洁癖的人走进弥漫灰尘的房间那样浑身不舒服。

他难得义正严辞地说:“这不是紫色,这是紫藤色。”

她一脸茫然,有不一样吗?反问道:“你对颜色很敏感?”

“嗯。”他勾起几粒颜料,在调色盘上推开揉合,摊开在她眼前,“像这个就是薰衣草紫,颜色有细分很多种,不要用那些空泛的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