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都好,她无所谓地挤出一个微笑,“我也爱你们。”

夏尔在月圆的深夜惊醒,窗户结满冰霜,银白色的月光混着雪色洒在被褥上,他不断喘气,愣愣地望着面前的一截光明。

他感觉心里有什么正在发生变化,一道道干净的光不请自来,照进心里每一处阴暗的角落,灵魂感到轻盈、明亮、自如。这种奇异的感觉在慢慢放大,天真好像复活了,生命中美好的回忆变得格外清晰,有一刻,甚至盖过了长年笼罩于心的所有不幸。

他的眼睛渐渐明亮,原来那是泪光。闭上眼,透明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洗净阴霾。他好久没哭过了,更别说是因为内心的幸福而哭,怎么会这样?怎么又会突然想到她?

夏尔转过头,望向月光的方向,突如其来的明亮继续在灰暗的内里扩散。他泪眼筛下满月的光芒,下意识呼唤她的名字:“凯思琳……”

第二天,莱斯特来找他,一并带来了噩耗。

夏尔听到消息的那刻,愣了好久好久,深信这是场恶梦,如同往常,偷偷哭醒就没事了。可是此刻的感受却非常清晰,清晰到他可以看到内心倒坍的城墙,硝烟弥漫的国境。如果不是心里那股温暖的力量支撑他,这些年他努力建立起的坚强、华丽、骄傲都会在一瞬间全然破碎,回到初始那脏兮兮的模样。

想起心里那股神奇的力量,他突然确信了仰望月光时的直觉,好像明白了什么,紧接着心里是一种眺望的空。

莱斯特递上一封信,沈甸甸的,说是凯思琳给他的。视线顺着信件往上,他这才看清莱斯特苍白的脸,他的情况一点都不比自己好多少,与她相同的碧绿色眼眸里只剩碎片。很难想像,那个在上流社会出了名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莱斯特·洛佩兹,有一天竟会这样憔悴,摇摇欲坠。

“我要你一辈子记着她,一辈子自责,一辈子爱她。”他不清楚莱斯特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夏尔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信件,以及一个深紫色的怀表。那些文字与墨水,是凯思琳还留在人世间的型态。他不舍得看,害怕看完后,世间再也没有她的消息,那么她就完完全全成为回忆了。

这封长信夏尔是断断续续看完的,他在当天午夜的书房里看了一页。

“亲爱的夏尔:

这是我最后一次写信给你。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你已经再也见不到我了,就算你想生气地找我理论也没办法了,很抱歉,我让你承受这样的愤怒和悲伤。我常说你是个自私的人,可到头来,原来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个啊。

我走过很长一段路,但我并不打算告诉你。我知道你不需要知道这些,你不需要知道我内心矛盾的拉扯,崩溃到复苏的过程;你不需要看见我狼狈的样子,虽然我知道你完全不会介意。如同你无法想像我怎样深刻地思考,才作出把灵魂给你这个决定。我知道即使你不清楚过程,觉得我傻,你一定也会多多少少理解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做的决定,对不起,这是我最后一次目中无人的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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