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是在阿爹死后几日才正式坐了马车从新郑城墙下穿过,向众人告知他回来了。姬无夜再无理由向他发难。

我攥着被子一角无声流泪,阿爹是为了我!

“你不怕吗?”我轻声问红莲。

红莲朝气勃勃的小脸上大为不解,“哥哥他们做的都是好事,我能加入他们,我可高兴了,可哥哥老是派给我一些无关紧要的任务。气死我了。”

他们这般勇敢,我又是这般怯懦,终究是与他们不同的。

阿爹阿娘出殡后不久,有一日我在树下打着松子,张良走过来轻轻抱了抱我,我想挣脱,他却很快放开了我,端然凝视着我的眼睛,“淑子大约,是不会原谅我了。”

太阳就在他身后,我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是觉得他比他离开新郑时又长高了不少。

我背过身去,依旧打着松子,他也不再说话,缓慢离去。

我回头看着在逆光中的背影,心里摇晃的舟子始终靠不了岸,偌大一个浪头拍来,它便荡到了湖中心,再也回不去了。

张良不再见我,我亦是不再见他。我们二人的婚约却并未解除,我知他是不愿我这落魄门楣受人欺负。有相国府这尊高高在上的门楣庇护着,大多数人仍对我礼敬三分。

这三分对我也多半无用,自阿爹阿娘走后,我便遣散了家中大多数仆役,只留下两个阿母与我作伴,只因她们也无处可去。

韩王念阿爹为韩国辛劳多年,虽赐予鸩酒,月俸还是照旧给到我处,以至于我还能过日子。

我养着两只蛐蛐和满塘青蛙,生生是常客,常带着她家蛐蛐过来一争长短,可惜我的蛐蛐始终无心输赢,小脚扬啊扬,又跑到一旁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