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月看见她黑色的眼睛。妆裕的眼睛和母亲很像,里面的笑意包裹着一颗真诚而温柔的心。他可以从她们身上感受到温暖,炽热明亮如同橙色火焰一般,但是他一直都离她们很远,远到他以为这份温暖只是他想象出来的幻觉。

理解与爱终究是不同的。

有一种人身上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极其敏锐的直觉。这些人大多都是天真烂漫的性格,这个世界对于他们来说也过于危险。但是这份直觉能够帮助他们规避危险,甚至有机会任何事情的真相。但他们中的大部分即使看到了真相,也根本不理解那份关键的本质。他们是盲目的,但同时也是幸运的。而对于剩下的极少数,他们不仅可以捕捉到关键,更可以看清真相。

他们是不幸的,他们是凝视深渊的人——于是有些成了疯子,有些成了瞎子,有些成了满嘴胡言的怪物。

夜神月与这两种人都有过很深的交集。

妆裕是这样的人,她是幸运的前者。

L也是,但他是后者。

“所以,”妆裕随手将头发别在耳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哥,你现在感到开心吗?”

夜神月抬起头看见一颗小小的雨滴。它在伞顶挣扎了一番,仍然没能逃脱跌落云端的命运,顺着伞骨落在他的眼角。

就像一滴泪。

夜神月笑了。

“当然,”他说,“当然开心。”

路克在他身后爆发出尖锐的笑声。

“是吗。”妆裕没有再问下去。她不再看他,将头飞快地转到另一边,像是被什么景致所吸引,只留给他一张模糊的侧脸。

“前面就是地铁站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夜神月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她,妆裕就走出了雨伞。她走了两步又停住了,站在细雨里,转过头看着夜神月。她表情有些古怪,紧抿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而又在犹豫。打湿的发贴在她的脸颊上,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夜神月举着伞,沉默地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等待。纵使是沉默,他也已经感觉到了她的语言。忧郁像无孔不入的湿气,将他紧紧拥抱。

似乎在很遥远的过去,也曾有这么相似的一刻。

他看着她,也看着他。

妆裕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被雨声冲击得支离破碎。柔弱的语调就像是濒死前微弱的呼吸,每一个字都是一种挣扎,

“哥,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温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