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月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像是在不停地战栗,他试着用力,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没有颤抖——是他的目光在打颤。

青年从门口朝着夜神月的方向走进来,坐在了夜神月旁边的卡座。他有些不雅地蹬掉了自己的鞋子,屈膝蜷缩,蹲坐在沙发座椅上。赤裸的双脚踩在沙发的边缘,双手用食指和拇指捏起眼前的菜单。

“您好,这上面的所有甜品一样来一份。”

服务员怔了一下,很快就又挂上职业性的微笑,“您确定是全部吗?”

“是的。”

周围已经有人将目光飘向这个举止怪异的年轻人,冷漠与好奇的目光只停留了几秒就错开了。

“你在看什么书?”

夜神月闻声转过头,青年漆黑的眼睛正盯着他,嘴里咬着金属叉子,手里端着一角蛋糕。他任性地朝着夜神月的前面探身,将夜神月挤到一边,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礼貌的行为。

“原来是《1984》的英文原版书,你真厉害。”

“……谢谢。”

“不过我不喜欢这本书,”他坐在了夜神月的旁边,侧脸的影子映在玻璃里,眼下的青色浓重得像是被重击之后还未散尽的淤血。吧台的木制高脚凳很小,他仍是艰难又倔强地蜷缩在上面。

这个动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高超的技巧了。

“什么‘双重思想’,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必要那么麻烦。只要去做就对了,异己铲除就是,反正他们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要是还不高兴,就‘嘭’地一声——炸个粉碎。”他说着又笑了起来,双手突然激动地张开,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动作。

他的话毫无逻辑,像个疯子一样胡言乱语,语气却不可思议的淡漠。

镰刀换了模样终究还是镰刀,它收割,再收割。割下的头颅垒成一座高塔,淋漓的血交织成雨。薄刃不再锋利,它腐朽了,被时间侵蚀,上面布满鳞状的铁锈,簌簌而落的是铁屑和凝固的血。

它不是审判,不是救赎——它只是单纯的收割。

他一直笑着,然后戛然而止。瞳孔里仍然是一片漆黑,似乎所有的感情都在这里面溶解。空洞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只被虚无填满。

那个瞬间,夜神月感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L,他是另一个披着L皮囊的路克。

“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啊,不过有一点他说的倒是挺对的,”他指了指这本书,“‘让我们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我从来没有信过它。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但我想找下去。即使我不相信,我也要一直、一直就这样继续。”

“即使付出所有代价?”夜神月问。

他没回答,只是反问道,“你信吗,有这样的地方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