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里还有分散行动的便衣警察。有一个中年的男人,他看起来精神不太好,一直坐在咖啡厅门口的室外座椅上,视线总是向他这边扫来,像是密切注意他的行动。举止能感觉到是警方的人,也许是L派来配合南空直美行动的人员。夜神月并不在意这些警察,他还要利用他们成为自己保护伞。
夜神月在书店坐了有一段时间,口袋里的手机仍然毫无动静,证明到目前为止弥海砂还没有发现目标。
他十分肯定审判者会出现,只是不能确定出场的方式。
这是一场冒险,也是一场博弈,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是致命的,但同样的,所获得的利益也是巨大的——彼此的生命。
冬日的寒冷已经渐渐失去力度,前几天的一场雨,像是唤醒了春天的生机。青山公园来出游的人也很多,成群结队的小孩子从他面前的落地窗跑过,他们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气球。气球簇拥着,上面画着各种不同的图案。不知道其中哪个孩子没有攥紧手中的线,红色的气球缓缓上升到空中,然后被风托起,像消失在天边的泡沫。
失去了气球的女孩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气球,委屈地哭了。周围的孩子围着她,茫然不知所措。
“别哭了。”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背驼得很厉害,白色的T恤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拖鞋,手里拿着一个格格不入的气球。
“它不会回来的,”他揉了揉孩子的头发,朝她伸出自己的左手,“你看,这是什么。”
女孩止住了哭声,好奇地看着他的掌心,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是气球。”
“送给你。”
女孩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声音还带着哭腔,“……可以吗?”
他没再说话,把气球的牵线放进女孩的手里。女孩好像很高兴,笑嘻嘻地看着他,“谢谢你,大哥哥。”
重新站起身的青年,身躯像一道白色的孤影。他伸手试图挡住头顶直射的阳光,夜神月的面孔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漆黑的瞳孔。
他们四目相对,很快又错开,彼此像是眼神偶然相汇的路人。
成群结队的孩子又重新活跃起来,他们匆匆从青年旁边跑过,五颜六色的气球在半空中漂浮,黑色的影子在他的面孔上晃动。
是L。
目光是夏日的花火,绽放又迅速冷却。夜神月重新低下头,白色的书页上一道又有一道密集的纹路,像玻璃上留下的水痕,在阳光下暴露无遗。那些棱角分明的字母,是铺天盖地的海浪,刺骨的冰冷。
夜神月试图集中注意力,思绪像是被红色的气球带走。它不断地上升,再上升。上升到云层,脚下的一切都变成蝼蚁,然后温度开始降低,寒冷化为实体,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白霜,如同蜘蛛网一般覆盖在表面。
稀薄的氧气让他无法再呼吸,他不断地奋力向上挣扎,朝着天空之外的天空伸出手臂。他的掌心、他的躯壳内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然后“啪”的一声,它破碎了,但没有坠落。橡胶的碎片就在风中不断地飘散。
它该去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