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神月对L明知故问的行为不屑一顾,这样类似的对话已经在过去相识的日子里无数次重复,而他们两个人就像小学生一样,对这个毫无意义的猜谜游戏乐此不疲。胜负面前没有感情,就像是他们之间每一次国际象棋的对弈,纯粹的追求才是他们的人生信条。
“太过专注棋盘上的胜负,会忘记真正的对手。”L总是这么说,夜神月知道他意有所指。在过去的三个星期里,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选择和L进行“合作”,但他从没有这么想过实施,因为他心中始终装着他和L未能分出胜负的、最初的对决。他总想着继续那局没有结束的博弈,L死于雷姆对弥海砂的爱,他设计了一切,却仍像是一个没能参与其中的局外人,而这一点总让他觉得莫名的缺憾。
“这一切什么时候会结束?”
“在你想结束它的时候。”L回答道。
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最后的一点烟草被L据为己有,尼古丁吸入了L的肺部,呼出的烟雾散出一个奇妙的形状,然后他将滤嘴碾压,以扭曲的姿态掐灭在烟灰缸里。这一幕落到夜神月的眼中,只剩下过于苍白的手指,手背上爬行的青色血管像若隐若现的纹身,仿佛里面流动的不是血而是融化的冰。
“我以为你不抽烟。”
“我不喜欢不代表我不会,更何况——我这是在帮你结束它。”
很难想象到“帮”这个字会从L的嘴里出现,夜神月可以十分肯定这是他第一次从L嘴里听到这个字眼,因为他是一个说“请”字都会带着令人厌恶的、命令语气的人。但是这一刻夜神月做出了一个决断,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做出这个选择。
因为夜神月真切地意识到,过去少年时期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一片如同迷雾般模糊的幻影,而他在此之前的坚持不过是一场惯性的假象。那局未完待续的对决永远也不会有结果,说来可笑,他的内心始终冀盼着,宁愿这份天真是在填补过去的空白。但事实上,过去的空白永远只能是空白,它无法被改变,也不能被填补。他心中L的形象并不会因为他们前所未有的细节填充而变得饱满,他将过去的印象被强行刻板在此时此刻L的身上,此看来竟然如此荒谬。过去的L从来不会给他提供帮助,而他也从来不会接受来自于L的帮助。
那么妆裕呢。她本不必如此,却仍被推上了同样的断头台。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并没有把这一切当真,反复的、枯燥的命运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场又一场单调的游戏。他把它当作一场只有胜负含义的棋局,却从没有想过要继续的可能。
“在你来之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妆裕的电话响起的时候夜神月正换下自己满是血污的衬衫。对方甚至都没有使用变声器,他桀桀的笑声让人想起森林里的猫头鹰,怪异地、不间断的笑声有一种胜利的满足。紧接着他报出一个地名,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夜神月愣了一下。他坚定地认为如果“规则”是一个人的话,他性格的恶劣程度也许可以和L一决高下。即使如今想起来也已经是遥远的回忆了,但是他仍然记得因为正是在那里,死神结束了他短暂的一生。对方已经笃定他会现身,言语之间似乎对他的性格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