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陶西也迅速改口道:“下坠球。”

又中。邬童不信邪,再次换了个动作。

“慢速球。”陶西再次一语中的。

班小松好奇地看着他们俩,问道:“邬童?”

邬童点点头,告诉大家:“全猜对了。”他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他希望陶西快点揭晓答案。

陶西不慌不忙地说:“怎么看投球准备动作?这就要用上生物解剖学知识。大家看我的手,准备投快速球时,附着在桡骨上的指总伸肌会因为用力而鼓出。怎么样,听上去是不是很高深?”

同学们使劲点头。

陶西继续说:“但是,如果我没有好好学习,那我就只能这么说——”他装出一副无知状,“大家看!这块肉弹出来了,这根筋也爆出来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的教练是这么告诉我的!哟哟,切克曼。”

大家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陶西总结道:“学习能让我变成一个更有用的人,一个有更高级趣味的人,所以我喜欢学习。我不是为了任何人,也不是为了以后赚大钱而去学习,我是因为想让自己变得更好而学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任何人强加给我的。”

同学们若有所悟,互相看看,然后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对少年们来说,陶西的这堂“引导式教育课”,比家长们日复一日的说教更容易唤起共鸣。因为人在年少的时候,更多的是通过看自己来看这个世界。我们并不真正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们很清楚,我们希望在这个世界里的自己,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其实活到后来你会发现,这一生,你无须对任何人交代,唯一需要交代的人是你自己。无论你选择怎样活,不过走过短短的数十年,在宇宙的永恒中犹如蝼蚁、犹如昙花,不值一提。

但于你自己来说,这就是全部了。如云般绚烂也好,如泥般愚昧也罢,时间一到,都如灯灭,再也无法挽回。即使如佛家说的有轮回,再世为人,又不知要待多少个轮回之后了。

既如此,走一趟,总要走得神志清明。而要神志清明,不揣一颗糊涂心混过这珍贵的一世,就非得靠学习、靠知识不可。

这一天,很多年轻的心沉静下来;这一晚,很多年轻的心注定不能成眠。因为他们第一次得到了尊重,陶西将思考的权利之棒交到他们手上的同时,也提醒了他们:这是他们自己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人生,他们必须慎重地走好每一步。

除了高一(六)班的几十双眼睛,还有一双眼睛从头到尾看到了陶西的“引导式教育课”。

那双眼睛属于安谧。她在校园的摄像头之后,默默地看完了这一切,陷入了沉思。她开始有一点懂得陶西。他的举动,也许不是轻率不负责任,而是用心良苦。包括他设计了这一切,甚至自掏腰包带孩子们出去摘桔子。虽然上一次蒙家长们所用的“生物运动学说”纯属扯淡,不过这个陶西当起班主任来还是走心的,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