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这么贵的葡萄,生怕欲魄没发现,自然得招摇过市。李承泽瞧了那串葡萄许久,小心翼翼将它放入竹篮,转头就去提另一串,丝毫不亏待自己的舌头和肚子。范闲也不扭捏,像个买菜的妈妈牵着他,颇有带着自家儿子上街赶集的风火气。

做戏就要做全套,上辈子勾心斗角,范闲充分利用习得的演技,逢人必吹自家儿子聪明可人,不惜重金买了葡萄送给儿子当礼物。男人上菜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稀奇,更何况身边跟了个如此精致可爱的男孩,卖菜的大叔大婶忍不住多给他们塞了几捧菜。

“哎——小郎君,怎么以前未见过你上街?你长得可真俊。”

不过付个银子,还牵上手了。范闲笑着从那卖菜厥的少女手上收回自己的手,拎过李承泽的衣领,笑道:“平日里都是娘子上街,今天她病了,我便带孩子出来看看。”

“啊……您家孩子真可爱,可怎么这幅男孩打扮,看脸明明是个女娃娃。”

范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摸着李承泽扎成球形的小发髻,道:“可不就是怕她上街被那些流氓小子欺负了去嘛……这样稳妥些。”

李承泽刚花了他大把的钱,只顾着手上的葡萄,听到这话也不过抬头给了范闲一个警告的眼神,懒得恼了。

他边走边吃,自觉别有一番风味。一串红宝石葡萄很快落肚,美食滋润了心情,李承泽无视了范闲多次口头挑事,听话得跟着范闲走了许久,眼看范闲手上的菜篮子满了起来,那串葡萄被盖在了各种各样的菜叶子下,生怕压坏了那串金贵的葡萄,李承泽赶紧把葡萄提起来放在最上头,还不忘再摘一颗放入嘴里品尝,甚是满意。

范闲扭头看他,欲言又止。

李承泽道:“我这是怕那欲魄看不到葡萄。”

范闲无奈地摇摇头,道:“我就说做的太明显了吧,他肯定不会上钩。”

又是一颗红宝石入口,李承泽此时心旷神怡,抬眼瞧范闲,微微笑了笑,小手伸向葡萄,做势要从这串诱饵上摘下第二颗来。

未待他完成这番动作,范闲眼前突然一片乌黑不清,热闹祥和的集市刹那间乌烟瘴气,尘埃漫天,鸡鸣狗盗。这番飞沙走石的场景他们在不久前才刚刚经历过一次,看着四周百姓慌忙收摊逃窜,范闲心道眼下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单手抓紧了手上的菜篮子,打算等那欲魄一现身便好抓他个措手不及。

范闲仰起头,身为神官,在周围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环境下显得格外亭亭独立。可惜风卷残云,这妖风实在太大,石粒细砂不长眼,恰巧跑进了范闲的眼里。双眼一受刺激,范闲眼睑瞬间淌出两行清泪,刚擦了把脸,他便听见身边李承泽“哎哟”一声仓促的小孩奶音,又是一阵摔倒的衣料摩擦声。

范闲脑子一晃神,手上不过稍微失了力道,那菜篮子就被狂风吹到了上空,瞬间不见了踪迹。

眼下场面,范闲也懒得管那菜篮了,他眯着泪眼去找李承泽,只见这孩子头发被吹得东倒西歪,脸上灰尘东一块西一块,正坐在地上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