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爱好这些,他虽没有前太子李承乾那般执着到世人皆知的收藏癖好,但终究是个爱书之人,惜才之人面对这些蕴藏了漫漫心意的作品,自然是忍不住多瞧两眼的。

展品有些是出自民间大师之手,有些是出自宫廷画师之手,还有些佚名作品,纯属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或是画面精美至极才被端上来展示。

范闲对这些兴致淡淡,叫人续了一壶龙井,刚替自己重新满上一杯茶水解闷,就见李承泽脸色一变,两眼严肃盯着场上司仪手上一卷密封的画卷。他的眼神像是着了火,巴不得将那画卷盯出个洞来。

范闲顺着那道炽热的目光,见台上司仪慢条斯理诵读着这卷画卷的来历。作画者乃庆国晚年的一位通州知府,眼看国家日益凋零,心中愤慨,百感交集之下挥笔即成,绘了一副他想象中的庆国盛年景象,以心心念念的画面反讽当下,颂唱亡国之恨。画作完成后不过两年,南庆便真的灭了。

司仪像个说书人,将这故事说罢,连范闲也不免胸中郁结哀叹连连,想是这画勾起了李承泽的家仇国恨才会如此神色异常。虽然李承泽生前勾结北齐走私,虽是出于下策,情非得已,但的确对庆国而言并非忠义之举。

毕竟是养育了他的国土,见到此画,此时必定是念这江山多变,物是人非吧。

不想这画卷被两个侍女一打开,范闲直接把茶都喷了出来。

绘的是庆国盛景不假,泛黄的纸上,一条水路在城内贯通直入,水边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岸上人们手拿彩色缎带或是小型烟花,不论男女老少皆是乐不可支,对着水上的船只翘首以盼。岸上亭台楼阁到处金碧辉煌,一道小石桥横跨河道,桥上各色衣式的年轻人们提了盏小灯笼,个个笑靥如花。

这场景颇像范闲第一次见花魁司理理的场景,本是司空见惯,但船上的人才是让范闲大吃一惊的所在。

只见三艘小舟缓缓驶入,两艘小的驶在大船前后,除了船夫,两侧船头各立了两位美娇娘向水面洒着红色花瓣。而中间那艘最大的小舟轻轻摇曳,只见床舱内伸出船桨,不见船夫,船头孤零零只有一位美人,他披着一件几乎透明的白色丝绸长衫,修长匀称的身体大半袒露在众人的视线下,一条雪白的腿勾着另一条长腿,暧昧地夹着自己的腿根,半侧臀线一览无余。

他半趟在船侧,一手拢着几乎没有遮蔽作用的衣襟,一手垂在船檐去勾水面的花瓣。长发被他全部整理在左耳一侧,顺着棕色的船身笔直垂下,几乎浸入水面,表情千娇百媚,刘海遮住了一只风情万种的眼,露出来的黑瞳虽是斜眼看着桥上的侍女侍郎们,可在岸上人眼里。此人鲜眉亮眼,面上芙蓉,可是少见的人间尤物呐。

这美人如此楚楚动人,胸口两点红缨娉婷万种,但胸膛坦荡荡的一马平川,怎么瞧都是个男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