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仙大人,我不能再喝了,否则回头可得被家里那位狠狠训斥一番,罪孽啊。”范闲大笑,他听出来了,王启年这辈子果然还是个惧内的男人。此时天色已晚,范闲知他归家心切,便道出了今日来意:“我这次端酒来,是来谢谢梅掌柜的,没有你的无心之举,说不定我还被上头关着呢。”

梅掌柜喝得老脸通红,拍了一把自己的脸才勉强清醒些:“什么无心之举?”

“当年我在你店里当掉的那个金印,多亏你把它送去熔了。”

梅掌柜一愣:“不是你叫我熔掉的吗?”

“……什么?”

“啊哟,老头子我虽然现在老眼昏花,可这事儿我记得太清楚了。临安冬季常年少雪,那年冬天不知怎的雪深三尺啊!漫天飞雪的,只有我还坚持开门营业。”说到这里,他因自夸腼腆一笑,又严肃道,“可那天走去店里开门,我发现门口大雪里埋了整整一万两银子呐!差点把我吓死,以为是脏钱。好在银子堆里有个锦囊,说是专程替诗仙大人来还钱,多来的银子算是跑腿费,让我把那个金印送去熔了。”

“……”

“把一万两直接埋在大门口着实危险啊,仙人,您这手下是不是没啥常识。我见雪里不见脚印,就想着,定是像仙人您这样的神官才能办到,哪里敢怠慢,火急火燎就把那个金印给处理了。”

接着他又开始细细诉说其中的细节,雪中出行,同隔壁金器店的老板扯皮,真是为了此事兢兢业业,尽心尽力。

只是范闲听着听着便落下泪来。

梅老板惊道:“仙人,你怎么了?也不至于被我感动成这样吧。”

“没事……继续吃酒,继续吃酒。”

范闲咂咂嘴,心里想着李承泽,一杯接着一杯停不下来,喝醉后才心绪平静,念着李承泽的名字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去了。

那日之后范闲便叨扰上了书晨上仙。

书晨上仙的书库规模乃是三界榜首,藏书众多,无所不有。这位上仙因踏金印的事对范闲颇有意见,可耐不住范闲日日在自家神庙祷告恳求,最终借出了自己书库的一席之地予以范闲寻书。

范闲翻阅的书大多关于三魂七魄,他一字一句看得仔细,图个面面俱到,时不时将重要内容誊抄于册。书晨上仙有回好奇问他到底在书中寻找何物。范闲只道或是求一生路,或是求一死路。

书晨上仙又问:“那你可有收获?”

“自然是有的。像我这种‘穿越’之人,本就不应来这世界。可既然来了,便是落了个魂魄不稳也得活着。平日里安贫乐道,安常处顺,三魂七魄相安无事。谁想却因一人之死大悲大喜,解发佯狂,犯上了无药可治的心病。”

书晨上仙不懂穿越为何物,但他向来欣赏好学之人,关心了范闲一句:“那这心病可有解?”

“已经有人替我解了。”

范闲把书还给上仙,拜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