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送葬人摇了摇头,“我会保持安静和清醒。”说着他换了一个动作,只是过不了多久又强迫性地调整了回来。那是一个并拢膝盖,用双臂圈住腿的姿势,看上去十分乖巧。炎客盯着他略带稚气的侧脸,觉得这时候的送葬人简直像是个小孩子。

“可以聊点什么吗?”

“好,不过别太大声。”

“和我聊聊你小时候的事吧。”炎客说。

他还记得自己那个因为OOC惨遭腰斩的特别篇大纲呢。虽然一场“令人痛苦的离别”可能是没得写了,但在他计划里中心剧情和送葬人的童年有关,还有什么比从主角本人那里问来的第一手资料更可靠的呢?

“小时候?小时候的事其实很无聊。”送葬人慢慢地说,“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身边的人就把我当做怪胎。因为我确实不能理解其他人,也不愿和他们往来。他们似乎认为我很有趣,经常针对我策划一些恶作剧,但是从来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到我。从这方面来说,我认为我比普通人要幸运一些。”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动作始终没有丝毫改变。炎客所能看见的只有他肩头因为呼吸产生的轻微起伏,以及防毒面具前被呼吸吹出的淡淡白汽。

“那你会和谁玩?”于是炎客有些恶趣味地试探他,“一个人和玩具娃娃过家家么?”

“我不记得了。或许在我年龄很小的时候曾经有过。通常来说我会用数独打发时间。相比起人类,我对数字、机器一类的东西理解更深。”

“不会无聊吗?”

“不会。”

隔着一层防毒面具,送葬人的声音也像被过滤了那般又轻又薄,几乎要与他们头顶的月光融为一体:“你不觉得数字很美吗?”

他反过来把炎客问住了。和年过二十依然有双孩子眼睛的萨科塔不同,萨卡兹刀术师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成熟得太早。他没上过几天学,薄弱的数学基础只够他算清楚自己的佣金,自然没心情去体会什么叫“数字之美”。于是被问住了的炎客只能更深地看进那双蓝眼睛里去。他看到了两眼清澈透明的泉,是那么的静,那么的美,冰封的水面上一丝波澜都不起,空荡荡的镜面上只映着一个呆愣的他自己。

如果这时候有任何一个医疗部的女孩子旁听了这段对话,她就能立刻判断出来,送葬人的状态很像是某些心理障碍的临床表现。

但是炎客不知道。他只能感觉到坐在他对面的这个成年男人由内至外散发着一种孩子气的孤独。送葬人依旧抱着双腿坐在那里,却好像在和全世界都较着劲,挥舞着他那些美丽的数字,努力去证明自己的生活方式没有错。

不由得让人很想抱一抱他啊……如果拥抱能融化他眼里那片冰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