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辛:“我当时把那些话全部说出来的时候,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在想,要不就这么算了,我累了,不想陪那些人玩了,都还未伤敌一千,就已经自损八百了,我实在不想再撑下去。”

话音落罢,元仲辛陷入了一阵良久的沉默当中,赵简哑着声音问道:“然后呢?”

元仲辛回神,嘴边支起一抹苦笑:“然后我睡了一觉,如今醒来,回想起昨天的念头,连我都不敢置信,一直骂自己蠢货。”

“牺牲永远都是不可避免的,林良和八两的死已成事实,我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将他们救回,如果我还要就此放弃,那我就太混蛋了。”

赵简无声地哭了出来,眼泪一滴接一滴地落在被子上,手背上。

元仲辛放下瓷碗,拿起一侧的手帕递给赵简,语重心长地开口:“赵简,我的死期快到了,不能时时刻刻留在你们身边,日后很多事情都要靠你们自己,如果你现在先倒下了,以后还怎么对付林邀他们?”

赵简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泪眼朦胧中透着层层交叠的不安与悲痛。

元仲辛快走了。

连日来发生的糟糕透顶的事让她几乎要忘记这个事实。

元仲辛无奈地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个月的少女,赵简并非是那种养在深闺中的普通女儿家,她虽贵为当朝赵王爷之女,却像极了行走于江湖间的巾帼女侠,她很聪明,很坚强,很自立,很大胆。

但再怎么聪明坚强胆识超群,她不过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女,经历过生离死别,见识过人间阴险,遇到过各色人等,连元仲辛都会累,遑论赵简。

于是,八两的死直接冲垮了她。

元仲辛握住赵简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艰涩开口:“赵简,再忍一忍,只要我走了,所有事情都会好办多了,你们不用再受气了。”

赵简顿时哭出了声来,抽噎不止,又费了元仲辛好一顿劝,大半天才停了下来,刚想拿起碗喝粥,粥水已经凉了,元仲辛只好找来了唐漫兮,重新给她热了一碗粥来。

元仲辛站在后院中,凝望着花开四月的一片深林,盛夏已至,来年的绿芽终于长了出来,远远望去,生气盎然,清风抚来,耳边一阵沙沙绵软,他自言自语道:“原来时间快到了啊……”

正在向他靠近的王宽身形立刻僵滞,心神俱散,遥遥望着元仲辛修长孤独的身影立在棵棵峥嵘之间,风息卷动着他的衣摆,如羽翼轻盈的道道浮光缭绕在元仲辛肩上,他的身影镶嵌着光,那般飘渺不定,似是要立刻随风而去一般,轻轻触碰,都会遗世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