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看着那盏错过了时间的天灯,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把它放出去,只是用自己手心的火焰把它们一同点燃,在「王黎」二字即将一并变成灰烬的时候离开了寺庙。

这一晚使者睡得很不安稳,手中攥紧着被子,额角溢出汗水,眉头紧皱而表情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在低声念着什么。天色渐亮的时候鬼怪才注意到使者居然发烧了,面色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惨白,额间那种灼人的温度是他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使者身上感受到的温度。他一大早就吵醒了池恩倬询问她发烧时该怎么办,然后捧着池恩倬找出来的药就要喂给使者,昏迷中的使者把所有的药都吐了出来,然后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抖,即使鬼怪把自己的那床被子一起给使者盖上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他只好钻进使者的被子抱住对方用自己高于常人的体温温暖对方,不知过了多久使者不再发抖了,但是嘴中呼出的气息的热度还是让鬼怪觉得心慌。

他已经无力再去想那些恩怨和纠葛,他就算一直恨着王黎又能怎样呢,到头来还是神在用他们的未来对着命运开玩笑。

使者是在早晨九点的时候醒来的,睁开眼睛除了感觉到脑袋的晕眩和浑身的酸痛,就是被某人抱在怀中惹得呼吸都不顺畅的压抑触感。

不知道什么时候鬼怪也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但是他的入眠很浅,一丁点声音和动静就能将他弄醒,所以在使者醒来的那一刻他也就跟着醒了过来,安分了一会之后就感觉到了对方无力却又坚持的抗拒。他没有过多为难,而是慢慢放开了使者,然后从床上坐直身子看着使者抱着头一副难受低吟的样子。

他向使者伸出手,使者却直接向后缩起身子避免他的触碰,眼神也从来不与他对上,他也是那个时候才意识到使者的声音沙哑地厉害,几乎已经处在不能说话的状态。感觉到使者强烈的抗拒后鬼怪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叹气,他走下床——这个动作仍然能够引起使者的警觉——说了一句“我去做点吃的”就离开了房间。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檀香味,勾起他的回忆与念想,想起使者完全拒绝与他对视的神情,切胡萝卜时一不小心切到手的疼痛好像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鬼怪不停地在心里模拟等会该怎么安抚使者该怎么和使者说不论他是谁自己都会接纳他,但是等他真正做好准备端着早餐重新买入房间的那一刻他却傻了眼,因为使者已经不在房间内了,连带着一同消失的还有挂在衣架上的那顶俗不可耐的帽子。

所有的不安焦虑和忧郁在那一瞬间全部转变为愤怒,他知道使者在哪里,这种时候那个一根筋的使者还能去哪里。他来到亡者茶屋,使者正动作迟钝地靠着柜子擦拭着盛放茶的杯子,对方工作上的后辈也在,应该是看出了使者的不适正围在使者身边关切地问东问西。

脑子里绷紧的最后一根弦就这样断了,鬼怪大步走上前抢过那个杯子就砸在地上,陶瓷的材质在地面上摔得粉碎,发出清脆的响声,而鬼怪紧接着就用力地拉住了使者的手腕,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

“你知道你这家伙现在是怎样的身体状况吗?你是疯了吗!”鬼怪无法控制地瞪大了眼睛,“你想躲我吗,那也不用这么愚蠢地跑来上班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