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黎很少能这么近距离地见过金信的脸,即使对方因为谦卑而低着头,他也能清楚地看见对方收拾地很整齐的头发下是怎样一张帅气成熟的脸。

他平淡地叫了对方一声将军,彼时的他还只是少年,没有任何实权,很多大臣们比起他更愿意去拉拢他身边的朴中元,对他总是一副礼貌而疏远的模样。金信是第一个用这样忠诚的声音唤着他陛下的人,这饱含感情的叫声反而让他有些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把这次意外的会面继续下去。

而将军不愧是将军,在察觉到王黎独自在这的意图的时候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王黎并没有开口请求,金信却是主动拿过了王黎手上的弓,把箭筒背到自己的背后,反手挑出一支箭架在弦上,几乎是没有任何准备时间就把箭射了出去。王黎偏过头,还在微微晃动的箭不偏不倚地射在了草靶的正中红心上。

之后的发展便是王黎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普通的臣子在看见王黎磨出血的手指的时候不管怎样都会出于礼貌地让他回去休息,唯独金信二话不说地把弓和箭塞回他的手里,然后站在他的身侧握住他的手,一点一点地给他调整着拉弓的姿势。

对方毫不在意他被磨得血肉都外翻的伤口,还依然把粗糙的弓弦摁压在他的伤口上,加大了拉弓的力道,在他的耳边说着这样用力的姿势才是正确的。王黎也是没有一丝怨言地听从着这个貌似有些嚣张的将军的教导,在他忍痛忍得满头大汗之后金信还是没有放过他,亲自去把他射偏的那些箭捡回来,全部塞进箭筒里,并告诉王黎至少把这箭筒里一半的箭都射进半圈之内才算他过关。

正常的君王遇到这事定该大发雷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将军自以为是地来教导自己射箭,还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状况给自己定下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这简直杀一百次头都不够。

但是王黎不是这样的人,他先是偏过头看了看这个自己没有说出任何请求就像是读懂了自己内心的将军一会,对方深色的眼睛是那样的淡然,仿佛此刻的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他军营中的一位兵士,不完成他布置的任务,就别想吃今天晚饭,也别想好好地去休息。金信当然没有这个权利这样对待王黎,但是王黎却突然觉得自己无比轻松,伤口的疼痛仿佛都不那么影响他了,他岔开脚步摆好姿势用力地拉开了弓,前几发都没能达到金信所要求的目标,但是金信什么都没说,直到他徒然爆发直接射在了只比红心偏一点点的地方,金信才用冷静的声音淡淡说了句“漂亮”。

王黎终究还是个只被金信教导了几十分钟的少年,之后再也没能射出那被称之为“漂亮”的一箭,却也是不负所望地达成了金信的要求,莫约三分之二的箭都射中了草靶的半圈以内。

最后一箭恰好射在半圈的那条线上,王黎喘着粗气,知道这就是自己今天的极限了。他双手颤抖地扔掉弓,麻线上已经被他的鲜血浸红了一大片,伤口疼痛的部位似乎是因为过于激烈而麻木了。

他忍着疼痛转过身想感谢这位不辞苦辛指导他的将军,金信原本站在他身侧五米开外的地方,此时他一转头,却惊讶地发现金信就站在他面前,低下头不知在口袋里掏着什么。在他想好该说些什么之前金信突然而然地抓住了他受伤的那只手,对方带着薄茧的手指恰好擦过那磨得血肉外翻的伤口时他疼出了一身冷汗,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痛呼。

但是紧接着金信就用笨拙却轻柔的动作翻过他的手,另一只手上莫名出现了一个小药瓶,对方控制着不去触碰到那伤口,另一只手开始把小药瓶内的粉末倒在那伤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