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话说这家伙有多余的衣服吗”的疑惑被衣服右上角胸口处醒目的“家具城伴你行”几个大字完全消灭,一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憋屈感油然而生。而当事人对此似乎并无感觉,临也随意扯了扯衣服过长的下摆,开始往客厅走去。
“小静你要是想笑拜托你发出声音来好不好,还有不要用那种恶心的视线看着我啊。”背过身后临也不满地撇了撇嘴角,伸出右手摸索着墙壁稳步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拜托你有点脑子啊小静,我可没带任何衣服过来,幸好我还是很幸运的,家里还剩下了装修时赠送的衣服。”
像是自言自语的口吻,平和岛静雄还是听出了些微的嘲弄。
在心中随便回了几句,静雄开始跟在临也身后向客厅走去,看到临也能够像是这样安安稳稳地走上几步,静雄其实心里还是很欣慰的。但从某个方面,他能够微妙的感受到,这是一向在避开自己的临也太过刻意的行为,就像是要证明日常的自理生活完全没问题,并不需要来自自己的照顾。
这一点不用说,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静雄一直都知道二人之间长达七年之久的关系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而从心而论,静雄并没有任何就此和解的打算。但是无论怎样,被称为怪物但内心永远是人类的事实,让他无法忽视自己对于一个人类的所作所为。
即使那是折原临也的自作自受,但是人命就是人命。
在答应了塞尔提要来照顾临也的正常生活时,静雄就已经做好了长久和折原临也抗争的准备,临也这样过于妥协的态度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渐渐地,静雄可以深刻地感受到,来自折原临也无声的抗拒。
临也的适应能力并没有在静雄的意料之外,不如说,静雄可以料想到,临也过高的自尊心会让他自己主动地从被动中解脱出来。原本就打算只照顾到临也可以自主生活,而现在看来,临也在远远超于静雄预料的时间内便几乎完成了这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静雄就是在这样看着折原临也行走的背影时,感受到了来自心底的挣扎。就像是在这段时间看到了无数个自己不熟悉的折原临也,这个时候的静雄深刻感受到自己,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其实离不离开本就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但心境的变化让他无法欺骗自己。
平和岛静雄一直以来,都在追逐折原临也的背影,似乎是永远都追不上,似乎是永远都未触碰到那单薄的背影。在看到眼前淡淡闪过的白衣时,就像是深潭之中陷入的一道涟漪,没有尽头,无从挣扎,只有不知名水波一圈一圈地晕荡开来。
在那个恍惚的时分,静雄不由自主地拉住了临也的手,宽大的衣袖因过大的动作滑落下来,让他只触碰到了柔软的布料,而面前的人也就这样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莫名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目光中渐渐只萦绕上了一道白色的丽影,以及无数次闪现而过的,未曾追逐上的黑色的背影。
“你穿白衣,果然还是比黑色好看啊。”不知怎的,他就这样脱口而出。
太过突兀又古怪的一句话让整个气氛都凝重下来,呼吸在一瞬间变得压抑,喉咙干涩的感觉随着神经传遍身体各处。
即使是自己无心的话语,平和岛静雄也没有了挽回的勇气。
临也依旧没有回过身,但静雄还是顺着拉扯住的衣袖感觉到了临也瞬间的僵硬。并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说出口会有怎样的后果,只是就算知道,他也没有多少解释的打算。两个大男人之间本就无需掩藏些什么,人类本就是随性的生物,当下意识作出了行为之后,并不会有什么后悔的行为。
所以平和岛静雄并不能够真正理会,折原临也突然就显得警惕起来的态度是为了什么。
不由分说的向上拉扯一步,静雄直接握住了临也的手腕,虽是隔着有些粗糙的布料,那无论触碰过多少次都感觉太过于纤细的手腕还是让他隐约觉得临也体温的偏凉。
没有再多余的动作,静雄直截了当地牵着临也往沙发走去,即使知道临也决不会在自己家里出现跌倒这样的失误,他仍是不厌其烦的领着临也一次又一次走过这短短的距离。
临也没有说话,即使心里完全体会到被动的不愉悦,他还是保持着淡然的表情。平和岛静雄这个男人太好懂,却偏偏正是因为这样,他永远无法精确的预测这个男人下一步的行动,因为这个男人的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也是他的一大特性。方才还在为自己难得穿上一次的白色衣服作出了爆炸性的发言,却不等自己抱怨一句就自作主张地终止了这在他看来槽点满满的对话。
方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话说这家伙有多余的衣服吗”的疑惑被衣服右上角胸口处醒目的“家具城伴你行”几个大字完全消灭,一种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憋屈感油然而生。而当事人对此似乎并无感觉,临也随意扯了扯衣服过长的下摆,开始往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