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垂下头:“是臣想岔了,陛下恕罪。”

皇帝没有回头,他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咸阳城关于朕的传言,你也听说了吧。”

这次李斯回答地很快:“臣已经抓到妖言惑众的人。”

皇帝微微回头:“哦?”

李斯:“是两个术士,已经用了刑,已经招认,说是因为同僚献上的丹方不灵被处死而心怀不怨恨,才在酒肆胡言乱语。臣已经命人核实过,确有此事。这两人的同僚自称蓬莱人,上次献方,试药的宫人服药而死,后被腰斩示众。”

皇帝皱眉沉思。

李斯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皇帝收回凝注在山河沙盘之上的目光,他的神情重新变得锐利,像是即将出鞘的重剑。

“让活人守住秘密,似乎总是很难。”

李斯一怔,垂下头。

皇帝继续说:“朕之一心为了万世基业,他们不能体会,反倒津津乐道朕如何处罚犯罪之人。当年商君变法,不过几十年,我大秦先祖便从陇西之地崛起,从六国嘴里的积贫积弱的边陲之地化作西线霸主,细细算来,不过两代君主而已。李斯,你说是因为什么缘故?”

李斯答道:“回陛下,是因为众志成城。”

皇帝的目光带着金戈铁马岁月的戾气:“我大秦先祖都能做到的事情,六国遗民却鼠目寸光,目光困守在一国一人的得失之上,他们做不到。”

李斯无言以对。

皇帝:“往日,他们要说,朕便允他们说;他们要写,朕也允他们写。但他们又是如何回报朕的?”

李斯低着头,等待皇帝的决定。

果然,皇帝缓缓说:“既然他们不知足,不懂恩,不明理,朕也便不必姑息。李斯,自即日起,你让人彻查谁敢妄议朝政,就是妖言惑众,全部下狱问罪。那些读书人,不能明理还做什么教书育人,你便彻查,谁还在用六国文字,便是居心叵测!”

李斯一怔,抬头惊讶道:“陛下,读书人历来口舌不弱,士族子弟还好,但寒门学子若是被查,臣怕他们不服啊。”

皇帝转过头,直视李斯:“李斯,你不必说这番话试探朕。朕既然命你去办,便不惧天下儒生。他们若要写,便将他们所著之竹简焚之;若他们还不知悔改胡言乱语,那——朕便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