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笑道:“你这三杯倒的和我喝不来,你吃肉吧,这是雍亲王府里送来的烧鹿筋,我今年牙口不行,前儿尝了尝,不大吃得动。”

贾政道:“这个火腿炖肘子香得我快要流口水了,别讲虚的,吃吧!”

到哥哥家里,猛的换个口味,贾政胃口大开。贾赦见了也甚是欢喜,嘱咐小厮道:“把这几样菜装些趁热送去荣庆堂和荣禧堂,让他们都尝尝。”

酒至半酣,贾政觑着眼道:“大哥,我这几年也不在家,开了年又要走,家里大小事全靠你了。”

贾赦笑道:“有银子在手里没什么费劲的事。”

贾政道:“我怕说了又败你的兴,你自己也罢了,子侄辈的事要多上点心,比方说那贾代儒,教一教启蒙音律也算相宜,要想学深些精些,少不得延请名师,母亲和我夫人毕竟是妇道人家,还是要你留心着去办。再比方说当铺田庄的账本,你不能由着底下人报,自己都要核算核算才是。”

贾赦打了一个酒嗝,皱着眉:“你不在家也没见我出什么岔子吧?我也不是庶出的,也不是缺点什么,你和母亲对我的偏见也忒深了!俗话说,钱是人的胆,我捏着钱在手里,谁不替我卖命?别说请老师,国子监的我都能给你找来!至于说账本,都是我的心腹在打理,就是少一吊钱,他们也不敢来见我!”

贾政道:“现在的形势你还没看清楚吗?我要参加科举的关头,圣上猛地给我赐官,断了我的科举路,就是料我们家出不了进士,我们家就不可能进内阁,只能低人一等做着祖上余荫下的寄生虫!我们这一代已经是死路一条,下一代你还不操持起来,这个家迟早得垮!”

贾赦道:“你儿子不是顶成器吗,再说就是出不了进士,圣上还能把荣宁公的功劳一笔抹了吗?咱们的田地都够躺着吃几辈子了!”

贾政冷笑道:“你以为还能和先前比吗?如今赏赐几乎断绝,内外没有照应,王子腾虽说是个靠山,到底不是我们家的人。我这几日和母亲对账本,你知道咱们年年剩余几两吗?就差动老本了!”

贾赦道:“那也短不了咱们两个的!”

贾政将酒杯往桌上一掷:“你什么时候能清醒点,大哥!你就打算醉生梦死一辈子吗?”

贾赦道:“横竖我是个尴尬人,也考不了进士,也做不出什么事业,在家里消遣消遣,还碍着你们的眼,那我要怎么办?要我去死吗?”

贾政道:“咱们家现在就我一个人在做点事,一旦我出了问题,你以为这个家还能靠什么?我每每想到万一出了岔子,阖家上下该怎么办,就冷汗直冒!”

贾赦道:“哪里就能出岔子呢?你出了岔子王子腾也能保你,上次洪灾的事不是轻飘飘把你救了吗?”

贾政气得说不出话来,邢夫人只好陪笑着说:“你哥哥是这样的性子,他心里明白着呢,不会说话。”

贾政起身道:“我走了。”

贾赦也不送,也不说话,邢夫人命丫头们打着灯笼去送。

转过身,邢夫人埋怨道:“你就是听不进,也该顺着他的意思接几句才是,何必次次闹得这样!”

贾赦道:“他如今是顶梁柱,说话自然硬气了,不把我这个哥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