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叹了口气:“哎,造孽啊!”

婉颜说:“荣国府的人当然很快找到了我们的戏班子,因为那时候我和顾频已经很出名了,我师傅说什么也不卖,来的人就直接说那就全部抓进大牢,问谁敢和荣国府斗。我师傅又说,那就把频哥哥也带走,人家不肯,说只要采买女孩子,频哥哥说他愿意去打杂,无论跟着做什么,只求一起去。那些人就笑他想攀上荣国府的高枝儿,一脚把他踢倒了……”

说到这里,婉颜哽咽了:“带我走的时候,他们不光把我那苦苦求情的师傅打得一脸血,还把频哥哥揍得鼻青脸肿,频哥哥一直在马车后面追,一直追……”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

蕊儿问:“从此以后,你们就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苏州,再也无法见面了吗?”

婉颜呜咽着:“不是,后来频哥哥就告别师傅,独自来京城找我,荣国府的门哪是那么容易进的啊,他想哪怕进来做个小厮呢,可就是没有门路。他没办法,就在荣宁街附近的戏班子唱唱老生,维持生计,也等着时机。”

贾政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婉颜说:“我在里面唱戏,他在外面唱戏,本来是不相通的,可是后来府里给老太太祝寿,我们十二个人的班子自然是不够的,就去外面请。我们都是女孩子,他们就请了些男孩子来,频哥哥争取了很久才得到这个机会,在后台的时候,我们见面了。祝寿持续了三天,我们每天悄悄约会,说着永远也说不完的话,我们说好一起私奔,可是……可是有府里的婆子发现我和他走得近,告了密,老太太最厌恶这样的事,说外男不宜久留,把他提前撵出去了!”

贾政问:“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婉颜说:“没有带我出去,他是不会回苏州的,他一定还在附近的戏班子里。我多想有一天能出去啊,可我们这些女孩子,就像笼子里的鸟雀,只是给人取乐的,哪来的自由!说不定这一生,我都出不了园子,即便出去,也是人老珠黄了,频哥哥早就走了吧!”

蕊儿红着眼眶:“妹妹,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

贾政附和道:“我会想办法的,你且等一阵子。”

婉颜跪倒在地:“如果能让我和频哥哥团圆,我们愿意一生做牛做马追随老爷姨娘!”

两人刚出门没走多远,身后又传来婉颜的歌声:

“琴已断,弦却连,见时更比别时难。

引颈南望眼欲穿,苦命鸳鸯受摧残。

盼重逢,怕重逢,

重逢犹如隔世生,关山路断离人梦。

旧事凄凉不可听,盼君莫关情!

珍重前缘终不悔,惟愿平安淡泊度此生,万事皆是空……”

蕊儿再也无心赏景,拉着贾政的手:“我们一定要成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