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穷亲戚自然是满府人的笑柄,也怨不得别人,谁叫这对父子每次来的时候打劫似的呢!蕊儿每次送走哥哥和侄儿的时候,一面假装看不见仆妇们的指指点点,一面满心的心酸和无奈。若是父母还在,那给多少都是应该的,她二话没有,如今这叫怎么回事呢?
贾政知道蕊儿的心病,每每闲下来,就劝说道:“我知道你生了环儿,太太心里不舒服,连你的额外补贴都没了,每个月一点例银紧巴巴的,连我也给不了多少,你哥哥侄儿频频来,你也扛不住。可毕竟他们是你的亲人,也算是我的亲人,提携一点也是应该的。”
蕊儿道:“你只管说是你的亲戚,若是被外人听了又说我不要脸,太太的娘家人才是你的正经亲戚呢,探春到现在可是一声舅舅也不愿意喊呢!”
贾政因为偏疼赵姨娘,把赵国基和钱槐从账房里调出来,接管荣国府女孩子们的各项采买,这向来是人人心知肚明的好差事,大户人家的女子轻易出不了门,胭脂水粉眉黛之类的难免托人去选,赚了差价买了次的,她们也没有办法。既然历来如此,何不交给自己人呢,说不定还能放心些。
这天,蕊儿去找探春说话,探春正在王夫人屋里做点针线活呢,还在说笑着:“我娘的针线活据说是满府最好的,我可是一丁点儿也没遗传到,只能说勉强会一点。”王夫人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比她强的地方多着呢,毕竟你还是很多地方像你父亲。”
棋儿道:“是啊,那赵姨娘虽说如今也儿女双全,可怎么比得上我们太太呢?太太的哥哥是一品大员,娘家尊贵无比,赵姨娘的哥哥侄儿那个乞丐的模样,说了不怕三姑娘伤心,竟是强盗一样,每回来了背着扛着提着,满载而归!”
探春听了这话心里自然不舒服,便维护道:“也不是什么好的,是我娘的一点子心意罢了!”
沉香啐道:“哎哟哟,要不是我们素来爱三姑娘的为人,真是没有一点心情去看那几口人!赵姨娘当年也不过是和我们一样的粗使丫头罢了,飞上枝头是她的造化,我们也不好当着当姑娘的面瞎嚼,可她也太纵着自己不成器的娘家人了,这不是自己让自己没脸吗?”
这样七嘴八舌好一阵子,探春说不出话来,王夫人也不像先前那样阻止,反而间或添几句凑凑热闹。蕊儿怕这样进去会让探春更难堪,默默退回去了。
到身体慢慢好些,赵姨娘得了空时时带贾环去看贾母,毕竟这是贾政的儿子,贾母看了也很喜欢,说这孩子要和宝玉一样对待。逢着王夫人在的时候,她惯会有意无意说点怪怪的话:
“这孩子长得也不像赵姨娘,也不大像老爷,自己有自己的相貌,也是奇了!”
“别看这孩子小,心性要强呢,看着宝玉有什么便够着要抢,几回把宝玉脸上划了呢!”
“这么小的孩子,只管叫自己的娘,让他喊我一声母亲,他竟不依,也不知谁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