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放心,第二天凤姐去怡红院看宝玉,笑着说道:“宝兄弟大喜啊,老爷择了吉日给你娶亲呢!”宝玉只是傻笑,凤姐又说:“你要娶宝姐姐还是林妹妹呢?”宝玉却瞬间清醒了似的:“自然是林妹妹!”凤姐道:“娶亲须得身体好了才行呢,若是还这个样子,就要拖延了。”宝玉笑道:“我好了!我去看看林妹妹去,叫她放心。”
凤姐忙拉住他:“她现在害羞,怎么会见你?”
凤姐到荣庆堂,把这番话说给贾母,贾母忧虑道:“糊弄过去容易,将来过日子可怎么是好呢!”
王夫人和凤姐很快与薛姨妈把亲事的细节商量好了,王夫人不安道:“宝玉自那次丢了玉以后,就仿佛丢了魂儿,玉虽然回来了,人还是那个样子。虽说结婚冲喜,只怕委屈了宝钗。”薛姨妈说:“兴许宝玉这就好起来了呢!”
王夫人说:“你们薛家现在也没个得力的人,妆奁一概免了吧!”
薛姨妈虽然也觉得委屈了女儿,可自家光景已经如此,还能怎么样呢?
黛玉听闻宝玉婚事起,病情一日重过一日,紫鹃惟有苦劝:“宝玉的身子病得这样,怎么娶亲呢?都是瞎编的,姑娘安心保养才是。”黛玉不答言,只是咳嗽气喘,身边的人知道贾府都在忙宝玉的婚事,只能守着黛玉流泪。
黛玉自己心里忖度,这些年从来病多,众人都记得常常问候,此次上下人等都不过来瞧瞧,传言必定是真的,因此拉着紫鹃的手道:“妹妹,你虽不是我从南方带来的,却是我最知心的,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说着,又喘不过气,紫鹃哭得像个泪人,黛玉又说:“妹妹,扶我起来坐坐吧!”紫鹃只好和雪雁搀起黛玉,让她靠着软枕。
黛玉挣扎着指着桌案:“把我的诗本子拿来……”雪雁找来送到跟前,黛玉又指着箱子,雪雁不解,黛玉咳得直不起腰,又吐了一口血,仍是指着箱子,雪雁打开箱子拿了几样皆不是,唯有宝玉从前送来的题了诗的旧帕子,她看了点头够着要。
紫鹃劝道:“姑娘歇着吧,何苦劳神,好了再瞧吧!”黛玉却并不看诗,只是颤抖着撕帕子,哪里撕得动!黛玉又说要火盆,紫鹃说:“姑娘冷就躺下吧!”
黛玉摇头,执意要火盆,紫鹃和雪雁将炭火挪到床前,黛玉欠起身,将帕子一丢,就烧着了。紫鹃和雪雁还没反应过来,黛玉又颤巍巍将诗稿一撂,紫鹃忙去抢,没有够着,也烧起来了。黛玉眼见两件东西化成灰,双眼一闭,往后一仰,不再说话,也不动弹,唯有咳嗽声和喘不过气的病容。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紫鹃慌忙去贾母屋里,却只看到几个粗使丫头,余者皆不见。问起话,这些丫头不是摇头就是说不知道。紫鹃只好去怡红院,却见怡红院也是寂静无人,正徘徊着,一个丫头跑过去,紫鹃忙问:“宝二爷娶亲在哪里?我要凑热闹去呢!”
那丫头笑道:“我悄悄跟你说,你别告诉别人,就是今晚上呢,琏二爷另外收拾了新房子!”紫鹃听了不由的眼泪汪汪,呜呜咽咽哭着往潇湘馆走。待紫鹃一进门,黛玉却脸上通红如同着了火,呼吸急促起来。紫鹃不敢走开,只好叫人去请李纨:“她是不能出现在婚礼上的,平日也管事理家,快去请她!”
李纨听说黛玉的病情,忙赶到潇湘馆,看黛玉奄奄一息,也流下泪来,心里想着:这些年来相伴过来,她的才情容貌举世无双,谁知这样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