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岛崎站在审讯室门口,只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花泽冷静下来,眼瞳中的阴鸷逐渐散去。他别过头,手指一用力,就感觉抓着他的那双手松开了,只留下十个殷红的指印。
持枪的守卫们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回过神来。猫科少年抬头乜了他们一眼,都是熟悉的面孔,毕竟守卫和杀手都在一起训练。会像这样拿着武器成群地聚在一起,只能说明他们都是被涮下来的残次品。
这些人也非常熟悉花泽了。正因为熟悉,所以恐惧。谁的视线都不肯从猫科少年身上移开。好像一秒钟的分神,就会被他取走性命。更何况,本应该在审讯椅上因受刑而昏厥过去的岛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两个顶尖杀手前后夹击,他们战战兢兢,如被狼围捕的羊群。
直到这群人全部都倒下,岛崎才揉了揉脖子,不满道:“好疼,你可真不留情。”
“是你说,要演就演得像一点的。”花泽的眼睛还在被他亲手杀死的饲主身上。没想到,第一百个会是他,花泽想。
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数字,是男人为这天真的孩子建立起来的乌托邦。他没想到孩子信以为真,倾尽全力去追逐,竟然真的让他接近了目标。可谁会舍得放弃这样一把趁手的利刃呢?已经打磨得如此锋利的武器,要是到了别人手里,对自己是多大的威胁啊。
所以,男人用假身份,雇佣了另一个让他最近感到棘手的人。心想,只要等他们两败俱伤,其中一个死去,自己再来解决另一个人。
察觉到花泽的情绪,岛崎故意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发出嘶嘶声,成功吸引了少年的注意。他白了岛崎一眼:“有这么疼吗?”
“怎么不疼,你看,划伤了。”岛崎很委屈,把脖子上一个细小的伤口指给他看。
为了避免被玻璃墙后的眼睛捕捉到他的小动作,花泽把手铐钥匙塞进岛崎项圈时的动作迅速又粗鲁。虽然只是擦破了皮,但接下来的电刑让这一小块失去保护的皮肤疼痛得尤其厉害。
花泽看他,的确有伤。而且不光这一处破皮的伤口,对方颈上一圈都是电流烧灼的红痕。他心疼起来,想说几句软话,岛崎又抱怨道:“你故意的,还在记仇我拿项圈锁你的事呢?”
虽然一早商量好了这出苦肉计,岛崎对用来取信目标的审讯手段早有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花泽拿出的是这样的东西。
“怎么会,你想多了,用电刑拷问俘虏是我们家的惯例。”花泽一边低头拧开录音笔,一边笑:“不过,你还蛮适合戴这种东西的。”
好看,像条大狗。花泽在贴近他说那些话时,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如果说岛崎是个天生的演员,那么他就是后天的表演者。演技学得飞快,当他口中吐出那些冷峭的话语时,有那么一瞬岛崎觉得不寒而栗,仿佛自己真的已经被困囹圄。
录音笔里倒出一枚微型窃听器,它看起来就像一枚糖豆,落在地上的瞬间,就被花泽踩碎了。
影山把录音笔递给他的时候,说:“我不觉得他们会选择包庇你,只要你不在了,他们就可以取代你的位置。那个人也是这么想的,他怕他们打算直接杀掉你,所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
说着,影山用手指点了点这支笔的一端,然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影山和其他被饲养的少年杀手有所不同,他是以自由猫科人类的身份找到的对方,主动提出和这个喜欢用猫科人类来杀人喜欢到名声在外的的男人成为雇佣关系的。
花泽和影山搭档了很多年,虽然他常常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但至少有一点他明白,影山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花泽立刻明白,他被窃听了。从现在开始,他所说的话,所做的选择,全都会传达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于是他问岛崎,要是你想杀我呢?
这是一句在他们上一次探讨这个话题时就约好了的暗号。
彼时,花泽躺在岛崎身边,初次对他倾吐爱语。
我真是个可悲的男人啊,岛崎想。比他年幼许多的孩子都敢直面自己的感情,他却还困在被失却恣虐的往事之中。他的半生弃于黑暗,好不容易有了光,又怯缩着不敢要。生怕这光芒碎了以后,他便再也无法忍受黑暗。
可他已经无法忍受黑暗了。
他想了很久,终于撑起身,捏了捏情事后疲惫地闭着眼快要睡着的少年的脸。
“干嘛。”猫儿慵懒地睁开眼,睡意被打断让他有点恼,尾巴烦躁地乱晃着,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弄醒他的人身上。
“辉。”岛崎站在审讯室门口,只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花泽冷静下来,眼瞳中的阴鸷逐渐散去。他别过头,手指一用力,就感觉抓着他的那双手松开了,只留下十个殷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