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在他的怀里毫无预兆的消失了,他虚拢着一怀满是火药味的空气。

精神体在哨兵或向导重伤时会难以维持形体,不祥的直觉在他胸口翻涌,但是下一刻,他突然感知到了精神图景的变化——那棵海棠树突然开始旺盛的生长,开出云蒸霞蔚的花来。

斯库尔戚戚哀哀的叫声把他拉回现实,控制室已经因为刚才的爆炸开始坍塌,斯库尔背着已经昏迷的解雨臣灵活的穿过障碍物来到黑瞎子的身边,黑瞎子赶紧起身把解雨臣从斯库尔的身上抱下来,细碎的弹片在他身上切割出无数的伤口,肩膀处的伤口和肋骨处的伤口被撕裂开,在解雨臣本来就偏瘦的身体上显得格外狰狞,解雨臣嘴角也有血迹,黑瞎子撬开他紧咬的牙关,有嘴唇上的血,也有内脏受伤而吐出来的血。

黑瞎子感受到了滔天的悲伤和愤怒,精神图景里的空中楼阁几乎要被他的盛怒震碎,但是和哨兵精神息息相关的能力却丝毫没有失控的迹象——那颗海棠树正在竭力的向天生长,繁茂的花大有粉身碎骨也要托住他摇摇欲坠的空中楼阁的架势。

解雨臣感觉自己马上就要被海水淹没了,无数的手扯着他,想把他拖入混沌,而他唯一的船——他的精神图景,已经破碎成了一块块的浮木,他下沉,再竭力上浮,力量的来源只有两处——对不起和要救他。

黑瞎子紧紧的把解雨臣拥入怀中,生怕他下一刻也像小狐狸一样突然消失不见,而靠近他的解雨臣似乎更加痛苦,胸口起伏着,吐出更多的鲜血来。

黑瞎子脑内突然有一个诡异的想法:那海棠花,简直像是夺取了解雨臣的生命力而灼灼开放的。

有的人精神力太弱而不足以灵活的支配肉体,反过来,太过脆弱的肉体也无法支持太过强大的精神力,很快就会力竭而亡。

黑瞎子鬼使神差的叫出那个名字,对着精神里入天的海棠树,也对着怀里颤抖着的解雨臣。

“解语花。”

解雨臣对这个名字有着剧烈的反应,他倏尔睁开眼睛,看见视野里的黑瞎子,山海移位,沧海桑田,多年未见天日的春泥终于想起他还是一朵花时候的名字。

他忘记了浑身的血和伤,轻轻的笑了一下。

“先生。”

他这样回应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黑瞎子的海棠树玉山倾倒银河泻落那样霎时之间摇落了所有的花瓣,而解雨臣终于精疲力竭的放开了最后一块浮木,向无边无垠的混沌坠落。

是他。黑瞎子紧紧抱着解雨臣埋在他胸口大笑出声,最后几声居然笑出了哭泣的声音。

八年了。他记起了他,他找到了他,他的直觉没有错,他一直这样坚信,可是在这个瞬间他才敢确信自己终于失而复得,这次谁也别想把他带走。黑瞎子脱下外套把解雨臣裹起来,抱起解雨臣,离开内部结构不断崩塌的塔。

他踏出塔的那一刻,迟来的紧急集合警报声响彻整个北京塔的辐射范围,还在附近的哨兵向导惊弓之鸟一般醒来,黑瞎子只好收起精神体,带着解雨臣一边躲藏,一边离开古皇城,离开塔的侦察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