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曾是他的家,他败的那一日,被要求撤出皇城的那一日,被帝国作为筹码献给联邦的那一日,被恐惧他力量的联邦送去巴别塔囚禁了自由的那一日,他都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惶然,他那时没了归处,天地皆是归处,而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如果解雨臣好不起来,从此天地之间,他再无归处。
他曾经无所谓的问他十八岁的小向导,你叫什么名字。
小向导说不能说,是秘密,我的名字是秘密,你的也是,连我来见你这件事都是最高机密。
黑瞎子逗他,你怎么像几百年前待字闺中的新娘子,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推出来成亲——他们没告诉你我是谁吗?我万一是会吃人的野兽呢?
小向导想了一下,他们说你是我先生啊。吃了就吃了呗,那只能说明被你吃了也是我的命,毕竟是命中注定的——我先生——
他似乎从这几个字的音调里寻得了一些乐趣,黑瞎子想,这孩子从前的人生大概十分无聊。
三个月的相处即将结束的时候,他们躺在黑瞎子精神图景里的荒漠上,小向导说我从小就特别羡慕我——一个老师向别人介绍他的哨兵,只说,我先生。那是一位很优秀的哨兵啊,头衔写出来可以占八行的那种,但是老师介绍他,只有那三个字。
小向导说真好啊,世界上有一个人全然的属于你,你也属于他。
黑瞎子想,他被囚禁在巴别塔的那段时间里,肉体的时间被禁锢,而精神在不同的人造精神图景里游荡,山川湖海,没有尽头,他也感知不到自由,但是小向导说,他属于你,你也属于他,这样拘束的字眼,却让人感受到无限的自由。
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没有不得不做的事情,真好啊。小向导说着,海棠花瓣轻飘飘的落在他的鼻尖,他打了个喷嚏,小向导放肆地笑了起来。
解语花。解雨臣。
黑瞎子隐藏在最后一道城墙的黑暗处,等待冲出去的机会。
他看着解雨臣似乎是沉沉睡去的面庞,徒劳的擦了一下他脸上凝固的血迹。他的精神似乎已经沉静,但是身体的损伤依然严重,黑瞎子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有烧起来的迹象。
终于知道你的名字了,哪个名字都很好听。黑瞎子笑了,像是他能听到那样,哪个我都很喜欢。
黑瞎子看准一辆车恰好通过的空当,闪身出了最后一道城门,可是接下来该去哪里,解雨臣的家一定是不能回了,得先给解雨臣治疗,身体和精神都是——
“哥。”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看去,是霍秀秀,他曾经在扮演解雨臣的男朋友的时候和小姑娘玩过几天,解雨臣把她当亲妹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