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岁的将军穿着一身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铠甲,战袍上还带着几处补丁。他应该是跟随田楷来帮助陶谦的,然而却在我们这一群百姓面前驻马勒缰。他亮声说他叫刘备,是一位将军,他说,他一定会带我们回家。”

“然后我带着均儿跟在百姓之中,跟在他的大军之后,就觉得什么都不害怕了,因为他说过的,他会护着我们。而最后,我和均儿真的平安找到了叔父,去到了荆州。到荆州之后,我就想,要是以后学有所成,一定要跟随这位将军。”

“所以,你等着他,直到到二十七岁年。”我看着他,他点了点头。

“是啊,然后我们逃亡荆州。那时候也有百姓跟随,很多人都劝他抛下百姓,我却没有。因为我知道他一向不会丢下任何跟随他的人。这次关将军的离世也是一样。”

他轻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他,即使我知道因为关将军而破坏联盟会将我们带入危局。”我看着我一向无所不能的夫君,为他揉开拧在一起的眉尖。

“我了解他的性子,也知道他和关将军的感情。我知道换了是我,他也会这样做。因为这就是当年我跟随他的原因。”

“他其实不仅仅是一位主公,他更是一个人。他永远都不会做到君王那样无情,因为他始终都先是那个旧袍旧铠的将军。”他沉默了,我也一时无言。是啊,要怎么劝说一个把兄弟之谊看得如此之重的将军放下手中报仇的兵刃呢?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样报仇实际上是不对的,但是身为他的知己,身为一向了解他,知道他为什么提起兵刃的人,又当如何?

“所以,你称病在家?”我问。

他带着几分苦涩地笑笑,回道:“也不全然是因为这件事,我还很担心你。岳丈离开之后,你虽然怕我担忧常常是笑着迎我,但我一直都知道你其实很伤心。果儿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你很少会像往常那样笑了,孩子们也很担心你。”

“我……”我竟一时语塞。我没有想到,孩子们竟也如此细致入微,担心我的情绪。

孔明温柔地将我拥进怀里。

“岳丈和岳母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从小被他们护在手心。岳丈作为你的父亲,最晓得你的心思,也最明白该怎样以父亲的身份爱护你。有了果儿之后,他做的很多事,常常让我这个一样做父亲的都觉得自惭形愧。甚至岳丈离开的时候,他都不想要你伤心,于是编了一个故事讲给你听。”我闭上眼,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阿月,别哭,”他柔声道:“我说过的,当年我对岳丈承诺过的,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还有我。”

于是一切的悲伤都以一场哭泣而最终收尾。

此刻我抱着他,我的夫君,我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次日清晨,孔明一早出门了,到了中午时分忽然下起雨来,我在门口等着,不多时,两个人影便匆匆走到门口。看样子,二人是刚刚从雨中走回来,衣服都快湿透了。我带着孔明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又为法正寻了一件衣服催他换上,这两人都是栋梁之材,哪一个生不得病。二人换上干衣,坐在炉前,开始说起政务。我去到后厨,煮上一锅姜汤。孔明进来要酒,被我轰了出去,都着凉了,竟还惦记着喝酒。这事情孔明一般不会做,想来要酒的必定是法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