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并不是撕心裂肺,只是牙关紧咬,嘴撇成一个颇为喜感的弧度,紧闭着眼睛抽泣,肩膀一颤一颤,胸腔剧烈地上下起伏。
这一哭,他也不敢再笑了,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帮她擦净脸。期间,她还把他的袖口当抹布,狠狠擤了一把鼻涕。
她记仇地边擤边想:那我这还是凤凰的鼻涕呢,和麒麟的一样珍贵,你可好好享受享受吧。
擦了他一袖子,她倒是还觉得不够,应该也喷他脸上,让他更近的体验一把“珍贵”!
被她这么一闹,虽说衣服是要不得了,他的心竟然意外的平静下来。这些日子,她先是不告而别,姜子牙又是突然的横死,两件事情他尚来不及消化,就要担着大师兄的责任,去找救姜师叔的办法,也要来劝导朝堂上不知所措的人。直至今日赤精子到来之前,他满心烦躁,就要准备回玉泉山金霞洞找师父商量了。
赤精子的承诺,就像一剂安神药,将他浮躁的心安抚了一小部分。可他并不敢对赤精子寄予太多的希望,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
将前来探望的上大夫散宜生送回府邸,他脚步沉重,不知该怎么面对丞相府里的师弟们。愁思如乱麻,剪不断。
就在他不知所措,已经做决定回玉泉山时,他在门口被某个不看路的给狠狠撞了一下,将他想要逃离这里的心给撞了出去。定睛一瞧,这头发凌乱,衣裳略脏的小道士,不是阿扶又是谁?
几乎是下意识牵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进了怀里。余光瞥见门口的兵士瞳孔中有一闪而过的惊讶,却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而他却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冷得通透,炙热的心瞬间冷静下来。
他与阿扶相识不算久,交情也不如别人深,甚至她从来都没有安安静静和他一起做过事。
可她在他心里,又的的确确就是不一样的。
心思缜密如杨戬,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回过神,她还在哭哭啼啼,紧紧拉着他的袖子擦眼泪鼻涕。她身后的四不相歪着头,眼睛睁得老大,眼里有莫名的情绪。杨戬辨别半晌,方觉着,四不相眼里的仿佛不是歉疚,而是幸灾乐祸……
“咳、咳、咳。”
重重地咳嗽声从不远处响起,他们一起侧过头,见是赤精子。
南极仙翁不在,赤精子对扶绪的不喜连遮掩都懒得做。
他负手踱步至他们面前,视线在扶绪的手与杨戬脏兮兮的衣袖上停了停,颇为没法看的转过头:“多大的人了还用我教么?你们要闹去别处,吵得子牙不得清静!”顿了顿,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杨戬道,“这野小子不懂礼数,难道你也不懂么?和他这般胡闹,成何体统!”
扶绪在心里冷笑,翻了个白眼。她心道:敢在本君面前骂本君看上的人,这老头子约莫是不想活了。何况,本君懂不懂礼数,何时需你一个半人不仙的老头子来评头论足了?
正要呛他两句,一旁趴着的四不相先哼了哼。它懒洋洋地站起来,转过身,头朝着赤精子,鼻子哼哧两声,喷出两坨比方才更黏稠腥臭的不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