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家的舞会确实灯红酒绿,金碧辉煌,是维塔丽和阿瑟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奢靡。好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些参加文艺沙龙的经验,神情淡定,态度自然。

跳舞厅极大,可以同时容纳至少300人;墙壁上是一盏接一盏的煤油灯,高高的天花板下面是点着无数蜡烛的水晶吊灯,水晶映衬着烛光,整个跳舞厅闪烁着梦幻般的光点;侍者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玻璃酒杯,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女客们脖子上、头发上闪瞎人眼的珠宝。

还有差点要熏晕人的香水味。

维塔丽没被那些珠宝晃花眼,却差点败给香水味。

她使劲扇动手里的中国丝绸的折扇,小声抱怨,“他们也太喜欢喷香水了!”法国人不分男女都喜欢使用香水或是清淡一点的古龙水。但再清淡的香水,这么多人身上都喷着香水的话,那就不怎么太好闻了。

加百列忍住笑,“舞会都这样,人少一点可能要好一点。”

阿瑟不置可否。

加百列将兰波兄妹介绍给其中一些客人,称阿瑟是“诗人”,维塔丽是福楼拜的女学生。福楼拜不是贵族出身,但文化名人是这么一种存在,贵族们会想要认识文化名人,以显示自己“交游广阔”。

兰波兄妹很快就明白为什么加百列会带他们来参加贵族的舞会:贵族们想要满足“虚荣心”,而他们兄妹,尤其是阿瑟,需要新的资助人。

这种事情太常见,兄妹俩压根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他们也不需要讨好这些贵族老爷太太们,人家要的就是你这股儿与众不同的文人的范儿。他们不缺拍马屁的狗腿,不需要更多的狗腿了。

阿瑟只要肯好好说话,社交能力还是很强的。在巴黎大学上学的经历也改造了他,他收敛了那股儿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性子,变得平和多了,不再怼天怼地。而他又足够聪明,除了运动方面不太擅长,别的话题都能聊。

他这个“诗人”的头衔还是很好用的,维塔丽趁机宣传了一下阿瑟即将出版的诗集,立即有人很捧场的说,那可要先预定几本,还要请他签名留念。

阿瑟·兰波毕竟也就只是个刚满19岁的年轻人,听了这些场面话,心里乐得美滋滋的。

*

加百列和维塔丽几乎形影不离,就是不得不走开,也一定交待她留在原地等他。他们跳了很多支舞,华尔兹从维也纳宫廷里传开,现在整个欧洲都在跳华尔兹。乐队奏着施特劳斯的华尔兹舞曲,一曲接着一曲,似乎永不停歇。

维塔丽喜欢跳舞。

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舞会,只在家里跟阿瑟一起练习过几次。加百列本想教她跳舞,她却说,早就会啦。

她的舞步轻盈,从来不会踩到他;他搂着她细细的腰肢,在舞池里不停的转圈圈,真希望舞会永远不要结束,就这么一直跳下去也可以。

她没有珠宝,参加这种舞会没有珠宝是会被人嘲笑的,于是他向奥兰太太借了一套首饰给她:红宝石的水滴耳环、带有红宝石水滴吊坠的钻石项链、一对小巧精致的红宝石蝴蝶发夹。

奥兰太太说这是她结婚前外祖父送她的16岁生日礼物,他想着等到维塔丽16岁的时候,他会将这套首饰送给她做生日礼物。

他和母亲说到喜欢的女孩,还偷偷给她看了维塔丽的照片,维塔丽很会拍照,每一张照片都把她拍得极美。奥兰太太非常满意维塔丽是个漂亮女孩,但当然,她不满意维塔丽的出身太低。

维塔丽肤色白皙,这套红宝石首饰很衬她,她也很喜欢这套首饰,他想着要是送给她珠宝,她一定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