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由不断的轮换控制权出现问题(又或者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我第一次发现出了问题),是在某次我们刚刚换了控制权之后,他马上就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并带着他的眼泪。
随着眼泪一起的就是他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我从没见过他哪次哭的有这次这么凶。
那大概是我第一次将他纳到了“我”的范畴里,我虽然失忆了,但那并不影响我了解我自己的性格,我这个人极其的护短,我骂得别人却欺负不得,只要是我的东西被碰了,我一定敢上前与之拼命,为了“我”的东西而战。
而现在,看着某个哭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的小鬼,我的心(如果我还有那个东西的话)一下子就变得柔软起来,他还是个婴儿,对这个世界的未知充满了恐惧,而我有责任去照顾他。
我在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下来之后,他的整张脸都变得通红通红的,眼角挂着泪水,一双大眼睛分外的招人疼。然后我代替他出去看了看外面,但却一无所获,因为外面在我看来一切正常。女人、房间和狗,一如既往。
(女人就是那个穿着和服一直在照顾我们的人,她有着小巧清秀的脸庞,以及温柔随和的性子,我和他都很喜欢她;房间也还是两个小时前的那个房间,我们的房间;狗,是某次我在控制身体的时候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要求来的宠物,我一直都对那种软趴趴、毛茸茸的小生物有着超乎寻常的喜爱。)
被再一次拽回去之后,我发现他刚刚平复的情绪又一次失控了,于是我明白我的离开让他变得不安了。
因此我猛然想到,他的哭泣应该是来自于害怕,可是又有什么是值得害怕的呢?
女人是我们一直接触的,狗狗他也很喜欢,对了,房间!虽然这个房间和我们以前的那个房间的布置是一模一样的,不过就在刚刚两个小时前,也就是我控制身体的时候,我们被重新换了一个房间。他可真是个敏锐的小家伙,我感叹。
我努力的将我的手拉住了他胖乎乎的小手,侧过脸来贴住他的脸颊,然后他停止了哭泣,好奇的看着我的动作,慢慢的开始跟着我学,直至我们额头抵着额头,手心对着手心。
肢体上的接触仿佛让他感觉到了安全,他不再哭泣,反而咯咯的笑了。
问题从此开始。
不过我们也找到了一个有效的应对措施。当然,我个人是不怎么喜欢的,不过,他对此倒是乐此不疲。每当有什么突兀的变化的时候,他并不会急着先哭,而是先寻找我,之后就试图将他整个人都贴在我的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
……
当我意识到我们是该到了说话的年龄的时候,是在某天清晨我醒来,那个一直在照顾我的女人不断的逗弄着我,在我的耳朵边来回的重复着同一个词汇。
我知道她大概是在让我叫她“妈妈”,事实上,这个词从我出现这具身体之后她就一直在锲而不舍的说着。我也知道我已经足够发出那个词汇,只不过我不确定我应该在什么时候说。被当成神童固然好,但要是弄巧成拙的被当成妖怪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再一次,我为我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而郁卒,我以前真的是正常人吗?)
女人还在不断的在我耳边发着那个音节,但我只是用乌黑溜圆的大眼睛盯着她看,而毫无所动。她好像变得有些急了,到最后她的眼中甚至带着泪花。
在她终于将我放回榻榻米上,表示她决定放弃了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屋子里并不是只有我和她(其实以前围绕在我们身边的人有很多,但不知道是为什么,在那次换了房间之后,那些人就全部消失了,到最后就只剩下了我们和女人)。
女人跪坐在我的旁边,她正朝着离她不远处的一个面容憔悴的华服女人不断的说着一些什么,甚至是一直在弯下腰去磕头,一副谢罪并请求原谅的模样。
于是,我因为她从未表现过的惶恐而开口发出了那个几个音节。
小婴儿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声音却使得本就不算嘈杂的室内变得突兀的寂静,女人一瞬间就呆滞了她的表情,然后破涕而笑。随后,那个华服女人也摆出了矜持的笑容,于是,一室内的女人就都笑了。
在那些笑声中,我被从一个女人转到另一个女人的手里,这样来回折腾了好几回我最终被送到了那个华服女人的怀里。
被这样传递的过程中我才发现,原来整个室内端坐着的少女们都穿着和女人款式一样的和服,唯独最前面中间的那个病态华服女人是不一样的。她就像是百鸟朝凤中的凤凰,虽然她看上去是那么羸弱,但也无法掩盖她在言谈举止中的出众气质。
第一次由不断的轮换控制权出现问题(又或者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我第一次发现出了问题),是在某次我们刚刚换了控制权之后,他马上就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并带着他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