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君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港湾里原来停船的地方,直到船靠岸了,从船上些许踉跄的下来,坐在那沙滩上,又看了看,终才死了心。
桃花岛的日出很美,不若空空岛边雾气太重,一年倒难得有几日能够看得真切。这时,太阳已然升起,只是被厚厚的云彩挡住了,少许光芒努力从云的那一边穿透了过来,在海水和沙滩上洒下一片碎金色,一点一点变浓,最后终是从云后面冲的出来,那明亮而刺眼的光芒如探照灯一般直射来过来,是以梁子君不得不用手捂着眼睛遮挡。许是捂得过紧了些,不多时,两行泪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梁子君也不知她这样在沙滩了坐了多久,只是听着海浪的声音越来越近,直至海水都浸湿了鞋子。
已然涨潮了,可她还是不想动。
再后来,她听到了一个似是绝不可能出现的人的声音说:“原来我死了还是有人哭的。”
梁子君放开蒙着眼睛的手,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再抬头,那张怎么看都不像娘肚子里长出来的原装产品,妖冶得无以加复的脸,狭长而上挑的眼线,永远秋波粼粼的勾魂眼神,似笑非笑的唇角,大红的袍子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蔷薇,这人不是叶轻还能是谁?
只是袍子已然湿透了,而那及腰的青丝上还滴着水,连长长的睫毛上也挂着水珠子。
梁子君声音有些嘶哑,道:“你去海里捞鱼了?”
叶轻听了这个显是怒不可揭,那张脸甚至有些扭曲,愤然道:“那武林榜眼好毒的心肠,竟然造了那样一艘破船诱我上钩,若不是我号称东海龙太子,还真是着了他的道了!”
梁子君听了这话顿时愣住了,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过了好多遍,似是才明白了。再想想那船华丽的风格,可不就是叶轻的至爱!若是见着,不偷才怪了。不过他这次算是栽了个大筋斗了。
叶轻这边嘴上不停的将黄药师批得一无是处,半晌没听到梁子君搭话,再一看,见她竟勾起嘴角笑了,只当她是取笑自己的狼狈模样,顿时更是懊恼不已,对那黄药师的恨又深了一分。说道:“你我这就去把那个人给杀了,解我心头之恨。”
梁子君听了笑得更开了,但见叶轻往她这里看着,马上敛了笑,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东海,道:“你游回来的?”
“自然是的。”叶轻显是对自己的水性颇为得意,后又把梁子君从地上扯了起来,道:“来!待我师徒联手,解决了那鳏夫去。”
梁子君被他拖得在沙滩上歪歪扭扭往那桃花林里去,又挣不开,只道:“你怎的忽然就回来了?”
叶轻抽空稍停了一下,只是那回眸一笑,道:“我想你了,子君。”而后足尖轻点,带着梁子君一纵上那红红艳艳的桃花树梢,御风而行,只是被他带着的梁子君,被他那万种风情惊得脚下打滑,几度险些掉了下去,却听着他说:“没有我在也要好好练功。”
眼瞅着离那起居的院子近了,梁子君道:“我们打不过他。”
“的确!”叶轻点点头,可是又颇为忧郁的说:“可我的子君为了我都来了这桃花岛,我又怎能退缩,誓也要一战到底才是。”
梁子君惆怅得很,道:“你误会了。”
叶轻终于停了下来,道:“莫道你不是来这里寻那榜眼鳏夫为为师的报仇的?”
梁子君对于叶轻那颗模样几十年不变的脑袋想的东西一向是无力的,道:“你多虑了。”
可是叶轻问:“那你哭什么?”
必须说,这颗脑袋还是很灵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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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最终还是没立时去找黄药师的麻烦,因为梁子君说:“你的衣衫脏了,头发也是。”于是他决定先去黄药师的澡堂子里沐浴更衣。
黄药师似是并不在屋子里,岛上的哑仆倒是都认识梁子君,梁子君着他们找了身干净的衣衫,也不顾叶轻嚷嚷着“衣衫不好看。”“这仆人为什么会听你的。”之类的话,就把他推进了澡堂子。澡堂子里响起哗哗的水声还有叶轻哼的小曲,梁子君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一天一夜没有睡,有些累了。
这次的梁子君是黄药师除去第一次台风天见着她的那回以外最是不成样子的一回。麻色的长衫上褶子扭着的腰带,没有挂玉,衫子上有些土,束发的头绳被染成非常俗气的红色,是地摊上那种一个铜板一根的,也没有很少离手的摺扇,见到他时,眉眼展开,笑了,道:“早上好。”
黄药师伸手扒开散落下的刘海,额头上有一个小小的肿块,脸颊上还隐约可见两道泪痕。
梁子君有些慌张的站起来,扒开他的手,有些尴尬的说道:“来的路上没注意,在桅杆上撞了一下。”
梁子君的眼睛就一直盯着那港湾里原来停船的地方,直到船靠岸了,从船上些许踉跄的下来,坐在那沙滩上,又看了看,终才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