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他知道我在想什么后,脸颊微红,他却没有调侃我,也没有说甜言蜜语,只是与我额头抵着额头,眼神像对我心醉神迷一般,低声喃喃地说:“能被罗莎爱着,真是太幸福了。”

心脏悸动的同时,忽然很后悔五年前的决定,如果我当时能把话说清楚,告诉他我不会死去,这五年来,他会不会过得轻松一些?说不定就不会选择诅咒自己,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将我留在他的身边……

我以为他会回答我的想法,谁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凝视着我的眼睛,搂着我,专注地跳完了这支舞。

乐声结束,午夜的钟声随之响起,庄严沉重,昭示着上一秒钟已是昨日。身着金色制服的男仆主管,高声宣布舞会已经结束。大部分人都已有序地离去,剩下一些胆大的女孩子,还滞留在原地。一个裙子点缀着碎钻的女孩子,悄悄地看我一眼,又敬畏地看向蓝伯特,小声问道:“……陛下,她就是您日思夜想的女孩吗?”

她这句话大约取悦了蓝伯特,他微微笑着,态度温和有如和蔼的长辈:“是的。”

女孩面露失望,低低地“哦”了一声。她旁边一个穿着玫红色大圆裙、手持羽毛折扇的女孩子嗤笑一声。我看见她的手套镶嵌着一枚小小的金狮徽章,应该是兰开斯特的家族成员,跟蓝伯特关系匪浅,怪不得对他并不是特别惧怕。

玫红裙上下打量了我片刻,和身后的女孩说了几句话,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虽然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在嘲讽我。没兴趣在这种事上计较,蓝伯特却冷冷地扫向她们。一个眼神就让她们止住了鸭子般的笑声。蓝伯特的贴身侍从上前一步,厉声训斥道:“对未来的王后不敬,不想活了么。立即道歉。”

玫红裙不可置信地说:“我——给她道歉?我爸爸是兰开斯特的公爵,姐姐是约克公爵的夫人,我才不要给她道歉!还有,陛下什么时候说她是未来的王后了?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大家都在说她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乡村女孩,还当过别人的情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王后?你一个小小的侍从,谁给你的权力胡言乱语?”

话音落下,蓝伯特冷漠而沉稳的声音响起:“我给的。她确实是我亲自迎娶的王后。”

玫红裙倒退两步,泪水瞬间弥漫眼眶,仿佛受到了人生中重大打击。

蓝伯特虽然喜怒无常,却不至于跟一个头脑简单、娇养放纵、不到十六岁的小姑娘计较。他口吻淡漠却暗含警告地说道:“你父母太纵容你了。回去告诉兰开斯特公爵,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女儿。这次是警告,下次再羞辱王后,就是重罚了。”

说完,他牵起我的手,准备带我离开这里。这时,身后的玫红裙却像崩溃一样,大声质问道:“陛下,您跟这种女人结婚,考虑过我的姐姐吗?她爱你爱了十多年,相貌、学识、身份哪一样比不上她?她以为你是不想结婚,才嫁给了约克公爵!这个女人不清不白地跟洛克菲勒厮混了半个月,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洛克菲勒的情妇,这样低贱、放浪、媚俗的女人,哪里配得上陛下?陛下跟她在一起,简直是在羞辱全王都所有倾慕陛下的未婚女孩!”

她说话如此放肆,吓得旁边几个女孩面无血色,抖如筛糠,纷纷离她远了一些,毕竟洛克菲勒被砍下手臂的事才过去不久。玫红裙倔强地挺直背脊,盯着蓝伯特的背影,执着地想要一个答复。

蓝伯特没有看她,垂首吻了一下我的手背:“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善良和最勇敢的女孩。”

我有些哭笑不得,他这么说,虽然没有直接回答玫红裙的质疑,却相当于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气得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外涌,揪着裙摆使劲跺脚。

我以为这女孩会放弃质问,到了这个份上,再问下去就是自取其辱。她却提着裙摆,跑过来,扬着头,泪流不止地说:“陛下,我和我的父母一直很尊敬您……但不得不说,这些年您越来越唯我独尊了!自从您即位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没人敢问老国王和尤利西斯殿下去哪里了,也没敢问巫觋部到底在研究什么,更没人敢统计这两年来北国侵占了多少地盘,扩张了多少疆土,杀了多少人。您是明君不错,可却是一个让人发自内心畏惧的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