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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献有些不解地望着景行,“陆兮沉隐?然后呢,这么样?”

“我也不知道。”景行飞快地说,“虽然我应该是学会了这个,不过我没用过。师父生前说这招耗费法力巨大,用一次没准连命都能丢了,我虽然不怕死可还是想留着小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就一直没用过。”

献听得似懂非懂。景行想起故去多年的师父,心中百感交集,草草把书一合扔到献怀里,“好啦,我能教给你的都告诉你了,自己看书学去吧,别给土宗丢人。”

一句“别给土宗丢人”的含义实在太过宽泛。好在献本来也没抱着想学法术的心思,毫无怨言地捧着书跑到外间研读去了。留下初为人师的景行念叨完自己的师父又念叨自己,心想自己这长兄如父的师兄是不是当得有点太不称职,可再一想自己师父当年似乎也一样不靠谱——说起来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鬼迷心窍扑到土宗至今一条路走到黑来着……好像因为当时看师父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很可怜?

“自己走上这条路才发现根本顾不得想什么可怜不可怜……”他喃喃出声。土宗出自大地,是万物赖以生存的根基,热爱土地当然是人的本能——他一头倒回床上,被后背伤处狠狠疼了一下,龇牙咧嘴地胡思乱想起来——可人有何德何能使用万物根基的力量——

忽而室内一阵飞沙走石,险些把他从床上砸下去。肉眼可见的各类碎石土块飞快地从四面八方向他卧房外间汇集。景行转转眼睛,暗想献一个用刀的姑娘应该不至于在法术上如此天资过人,却还是不放心地下床往外间走去。

——外间地面俨然变成一片荒野,沙土积了约一尺厚,细碎的石子夹杂其中。房门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向外推开,大量的沙石越过门槛向外流泻。不多时,就连门外的一片空地也如同旷野一般。

几位经过此地的云麓弟子瞠目结舌,就连景行本人也不例外。他自然认出献所用的是仅次于陆兮沉隐的野兮流肆,可不通过法杖直接施展还能有如此威力实在能称得上空前绝后。“你这是……”

“不知道。”献单手持书站在沙面上,很镇定地摇头,“我照书上写的法诀念,就成这样了。”

在外围观的群众视线从景行飘到献,又从献飘回景行,不知心中作何打算,纷纷转头跑开。景行心中直呼不妙:这可真是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说不好献的过人法力究竟是好是坏,可一旦有什么事情传出千里,即便它本来不是坏事,也会变成坏事。

至于究竟是好是坏的结果不等景行养好伤就传了来——舜帝令夏伯禹治水,夏伯得知云麓仙居有天书四卷,拥移山填海之能,特派亲信使者前来,求云麓仙君相助治水。

移山填海之能——想也知道指的究竟是四卷天书中的哪一卷。那夏伯使者虽然和颜悦色,道仙君不便相助也无妨。可云麓仙居自黄帝起的国师之位稳如泰山,百年传承至今日益兴盛,或多或少都与朝中相连。思及此处,景行骤然上涌的热血凉了一半,笑着对夏伯使者说:“使者稍待,兹事体大,在下还需要些时间考虑。”

使者满口答应,便在云麓仙居住了下来。不少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见此情形前来土宗巴结景行,被冷着一张脸的献如数轰了出去——他们也不敢惹这个气场与云麓仙居格格不入的姑娘,谁都知道这土卷天书可移山填海的能耐是从她这传出去的。若是贸然惹到这位,没准比房里那位宗主还不好对付。

房内的景行宗主正处于左右为难的境地——他实在痛恨把持国师之位的火宗。想也知道他如果答应了夏伯,那些在朝中追随火宗国师玩弄权术的败类会怎样巧言令色地把这功劳据为己有。可此行如若成功,同样能为土宗带来巨大的名望。挺身相助夏伯治水,四海九州皆受恩惠,又自然比区区朝中国师更受人尊敬爱戴。同样地,一旦治水失败,不仅夏伯自身难保,云麓土宗更是再无翻身之日。

如是种种赖他抉择,一念之差……何去何从?

“很为难?”献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耳边冒出,“你想了很多天。”

“是,”景行也不瞒他她“很为难。”

“有何为难?”献在他身边坐下,“说吧。”

“你在云麓呆了这么久总该明白些人情世故吧。你看云麓仙居号称最接近神的门派,实则肮脏丑陋样样俱全。”景行调侃道,“这已经是个死局了,我若拒绝,天下人都会记得云麓的仙君不愿意帮助夏伯。如果治水成功,夏伯会成为英雄,我们仍无人在意。如果治水失败,罪魁祸首就是我们,因为我们修习天书身负法力却不愿相助才导致夏伯治水失败——这样说,能听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