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羽人非獍这样的人物如此客气地相询,慕连城顿时有些眉飞色舞得意忘形。“总觉得是在警告某人一样……”她歪着头,脸上的笑有些古古怪怪:“不战,是在告诉认萍生自己不会与他为敌呢,还是不想与他为敌?但总而言之,就是警告对方别玩花样罢。”“还有呢?”刀客的表情就和落雪一样,无乐无哀,却在飘然间寒彻入骨。天涯路远,仿佛身怀绝技却是一番家国梦破,只剩江湖寥落,无处招归舟。
连城脸上的笑悄然而没,象最后一片枫丹徐徐飘落,妍媚婕妤皆化于无。“有一朝若得天下,必与其共掌的宏愿……这么想来,认萍生还真不是个东西。真薄情。”“总比滥情好。”羽人非獍闷闷地道。“……”慕连城汗颜。
“何谓正?何谓邪?何谓忠奸?何谓黑白?堪令江湖儿女,心中冰炭摧折。”慕连城感叹,伸出白皙的手接住一片晶莹的雪花。心高驰之邈邈。南宫神翳把慕少艾捧得那么高,就等着他稍假词色。可是万国与万国的荣华,仍是打动不了那冷酷的心。
羽人非獍突然觉得,一个女孩多愁善感的类型如果与她的年龄不相符,才是件令人汗颜的事。他刚想说点什么,连城却跑过来扯扯他的衣角,眼中的感悟都烟消云散,只剩下与她年龄相配的天真烂漫。“这里永远都是这么冷,我们去江南好吗?在那里多呆些时候,烟花三月、南国正芳春——而且那里是最接近药师的地方,留在南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帮上他的忙。”
羽人非獍居然连思虑都不曾有,很爽快地点点头。“在这之前,你把你刚才练武时念的那句话,再念一遍。”“问天何寿?问地何极?人生几何?生何欢,死何苦?情为何物,苍生何辜?”她纳闷的表情纯真美丽。“这句话怎么了?”“没什么。”羽人非獍知道是谁教给她的。
尽管沧海横流,世事翻覆,可那一点本心如明灯不灭,就能使那个人的眼睛穿透那些恩怨是非黑白纠缠,穿透那些混乱和纷扰。
苍生何辜——仅此一句,就能道尽慕少艾平生意。因此他才能不为荣华权贵所动。连城,明白吗?
第七卷
那时候仿佛所有的故事,都开始在一座芳香的林间。是谁把爱与信仰,刻进冰冷的石块。涉江而过,芙蓉千朵。
连城,刚满两岁。慕家有女初长成。
慕连城哭个不停,实际上她并不是特别爱哭的孩子,而现在更没有任何明显的能使她大哭大闹的理由——但一个两岁的孩子,再怎么无礼取闹也是天经地义人神皆衰。断雁西风抱着她哄了半天,那孩子硬是不给面子。西风小姐的母性天分一向有限,当下精神承受能力直飚崩溃边缘就差没拔刀子了!
泊寒波把妹妹怀里女孩儿使劲往他这边夺。“小妹你的杀气太重,吓着她了。来来,伯伯来抱,看鹿王我是多么的慈眉善眼。”连城一到他手上,当下眼一瞪,脖子一粗,扯着嗓子嚎上了,哭得不知道是多厉害。那哭声极具穿透力,使人感到房子的天花板都在岌岌可危地颤抖。而且那声嘶力竭的哀号有如生旦的高音花腔,一层层地往上堆砌,可谓层峦叠嶂绕梁三日而不绝。鹿王一倒抽冷气……气都不用换,好浑厚的内力!
断雁西风哭笑不得,气急败坏地冲着安然躲一边抽大烟的慕少艾开火。“孩子是你带来的,她这下哭得大家都不得安宁,要不你给她两针应应急?”慕少艾一管烟吞云吐雾缭缭绕绕的,执水烟筒的手往旁一抖,慢悠悠的声音还没漾开,那位一身白,低眉顺眼一辈子躬着腰走路就好象地上有捡不完的钱一样的羽人非獍走过来了。
泊寒波马上象甩烫手山芋一样把慕连城往羽人非獍手里塞。“羽仔来得正好——用你的面色吓唬吓唬她,哭得跟抽风一样!”事实上羽大侠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但是奇迹已经在最不经意间发生了——连城没哭了。
同一事实上西风小姐身为在场唯一的女性,对于这个结果是绝对不信邪的;她尝试着把连城再抱回来,哭声应地而起,她一寒,再把孩子塞回去。羽人非獍:“……”慕少艾则一脸兔死狐悲看着他。“抱着吧,别松手。她再哭下去大家都得原地坐下运功调息了。”
和羞走,却把青梅嗅。那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伸出白嫩嫩的手,一把握住了羽人大侠额边垂下的那束黑发。羽人非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