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非獍授她刀法,教她自卫也是在教她杀人;慕少艾传她医术,教她救人的同时也是在教她该杀什么样的人。慕连城从拿刀的那一天起,就没未质疑过自己的理念,这是一种很难分辨出世故与纯真的心。那本来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
但或许男人与女人的思维模式毕竟是不同的。慕连城觉得,纵使南宫神翳有千错万错,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总是没有错的吧。即使会被慕少艾笑话,却也是没有办法的。她并没有尽数揣测慕少艾想法的本事……那男人独一无二的凛然与出离。
幻景很快就消失了,世间的一切恩怨情仇,都在这顷刻,宛如烟火。南宫神翳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是女人的脸没错。真实变得脆弱,唯一触目惊心的是流连不去的,人的情感,负面的,强烈却又淡漠,悲哀而又冷酷。
“刚才你来的时候,念过的那两句诗,再念一遍。”
拿下面纱后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的慕连城睁大眼睛,心想他不是脑壳烧坏去了吧?她定定神,去注目那男人的表情,然而逆着光,总是不大分明。“少年无端爱风流……”“后面两句!”“……万丈勋名孤身外,百世经纬一樽中。”
南宫神翳冷冷地勾出笑容。依然是阴森森的目光,深不可测,象是鬼火在烧。“名字……叫慕少艾吗?”语气却温和得简直叫人毛骨悚然。
那个名字从南宫嘴里念出来时,慕连城浑身就象被针扎似的难以忍受……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他们敌对的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因此慕少艾要是有个万一,南宫神翳就算死上一万次也不足解她心头之恨!
一阵纷乱的脚步踏碎了这庄园中最后的静谧。负伤的翳流教众步伐仓皇,在见到南宫后纷纷跪倒。“教主……”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诵读诗号的丹田之声响彻云霄。
“半神半圣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衣袂纷飞,拂尘飘洒,秋水为神,超凡脱俗;先天下人之忧而忧,后天下人之乐而乐——慕连城大松一口气,续缘他爹,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西希:叫教主走他不走……)(月华:走了就麻烦了……又得拖长篇幅……)
慕少艾湿淋淋地爬上岸后,转身再吃力地连拖带拽地把羽大侠捞出水面。清泠的湖水微微抖动着月亮的倒影,羽人非獍有些狼狈地呛出几口水后,就听见慕药师在上头长叹短吁。“羽仔,你不会游泳……跳下来做什么?”
(月华:默……)(西希:静……)
等慕少艾一腔殷色吐出,浥在袖角处,鲜红隐去后便泛出丝丝的紫黑色泽。他还在不停地咳嗽,羽人非獍连忙扶住他。“没事,只是被台风尾扫到了……”他冲他摆摆手,再哼哼两声:“呼,我就知道他会一掌打过来。”“你,难道是故意跌下水的?”羽人非獍定了定神后问他。“废话!不这样的话南宫非再补上一掌不可,下回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躲得过了。”“………………”
“羽仔你这么英勇地跳下水‘救’药师我,是不是素还真的人马已经赶到了?”见身畔的羽人半晌不言不语的,慕少艾一边拧着湿濡濡的衣服一边问他。“没……”这个字说得比平日还要格外谨慎且默然,慕少艾一愣之下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给扭断。他慢慢地转过脸,瞪着六翼的。“那南宫教主那边……”“连城说她会顶着……”
药师慕少艾差点没白眼一翻双腿一蹬地晕倒过去,心里就想她发疯羽仔你怎么也跟着发疯——哪知道还没打好发飚的腹稿,就听见背后慕连城的一声“药师”叫得是金风玉露人间无数。“药师你没死真的太好了!!”女孩儿这激动下的一扑,差点没把慕少艾又撞进湖里。把连城拉开寸许距离,慕少艾的表情真是百年难见的奇异的扭曲,连说话都直打结。
“连、连、连城……你不会是真把南宫教主摆平了才……”“摆平个头啦!素还真带着大队人马从天而降抢光了全场的风头!”“哎呀呀,真是来得快不如来得巧。”“不过我把‘解药’给了南宫。”“……没关系,反正他也不会信。”
被你骗成这样,他还肯信任何与你有关系的人或事才怪了!连城想。
“连城,你带着慕少艾先行离开。”对于羽人非獍所作的安排,慕药师连连摇头表示反对。“不行,我还不能走。”“为什么?”羽人非獍与慕连城齐声问道。“长久以来出生入死险象环生一直活跃在敌方最前线的,都是药师我啊!如今这要是一走,那全部功劳不都被素还真抢走了吗?哎呀呀,不成不成。”一面痛心疾首地说一面还煞有其事地露出老谋深算半点亏也不肯吃的表情。
羽人非獍授她刀法,教她自卫也是在教她杀人;慕少艾传她医术,教她救人的同时也是在教她该杀什么样的人。慕连城从拿刀的那一天起,就没未质疑过自己的理念,这是一种很难分辨出世故与纯真的心。那本来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