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人非獍却从慕少艾手中夺下了酒杯:“他不能喝,我来吧。”大病还未痊愈,禁烟禁酒,韬光养晦,安全第一性命要紧。
(西希:干嘛不禁房事?假仙!)(月华:踹飞——)
朱痕啧啧有声,还未开口揶揄某鸟什么时候这么懂得怜香惜玉,慕少艾的脸由白转黑,复而再从羽人非獍手中夺回酒杯。“别让他喝,他容易酒后乱性。”“你怎么知道他酒后乱性?”朱痕哪壶不开提哪壶。“查户口啊?问这么清楚做什么?”慕少艾眼一瞪,一巴掌把朱痕面前的桌子拍得震天响,气势凛凛不减雄风:“朱痕你麦猖狂,药师我现在是虎落平阳以待天时。但我还有镇山之宝——你要喝酒是吧?等着!”
慕连城正在雅湖小筑中招待素还真,突见半空中慕少艾放出的“追影”信号,还以为是翳流总坛大军杀到了,吓得抓起佩刀就往外冲。待与素还真赶到秦淮河畔,见到舟上那神色各异的三个男人,差点没双双晕倒。
但听说是来喝酒的,连城瞬间就把慕少艾这烽火戏诸侯的无聊之举抛在脑后,豪气干云踌躇满志,那拍案的姿势与姓慕的简直如出一辙。“药师我今天就帮你把这男人给摆平了!”“不愧是我家的连城!”听慕少艾那口气,活象女儿真是他一个人生出来的别人没份一样。朱痕闻言,有些凝固,半晌之后才长叹一声:“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素还真与慕少艾就医术医德这类专业性问题“亲切”地交谈了没两句话就开始貌合神离扯皮拉筋,羽人非獍不予置评,仍然是十分不合群地独坐一隅,安静透明得象空气一样。连城与朱痕开始拼酒,夜泊秦淮近酒家,水里飘着的岸边矗着的,卖美酒佳酿的地方多得是。酒意有了三分后,双方杯中见真章不禁开始惺惺相惜。连城说她出门匆忙忘记带银子,朱痕染迹则明言自己出门从不带钱……没关系,酒钱先赊着,喝完了再结帐,实在凑不够就把慕少艾押这儿卖艺抵债。
等月亮升起来,映在绿如茵陈酒的江水中,飞彩凝辉,精华剔透,使得满天星河失色,沉灭在幽暗的烟波里。而琵琶急奏,箫声如诉,似远而近,歌尽桃花扇底风。抬头,世间万物都仿佛浸融在梦一样瑕白的月光中。而周遭偏偏繁华喧嚣,笙歌燕舞,宛如天上人间。
他们舟上仪表不俗者大有人在,因此也总免不了一干前来搭讪招揽生意的画舫。慕少艾说月色美妙莫要太煞风景,便接过折子请素还真点了一曲。那舫上盛妆的歌姬于船首抚筝弹唱,音色温柔,倒也丝丝入扣,只不过偶一抬眼,看到神色专注聆听琴曲的慕少艾与素还真,芳心一动,居然唱走了调。连城与朱痕当即趁着酒兴起哄,好象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那久经风尘的歌姬,见在这些风采绝品的男子面前失态,都不禁羞愧难当;而连城更是惟恐天下不乱,以竹筷击盏伴奏,清唱出歌姬方才唱破的曲调。
“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她的音质甜美,没有半分杂质;演绎此曲时,那种既是心花怒放又是情思难遣的意境,妙似绕梁令人倾倒。带着晃悠悠的酒意,那嗓音中又多了几分纯真迷惘的性感,一曲风花雪月,吟哦踯躅旖旎生香,瞬间就足让花团锦簇的秦淮月夜黯然失色。
羽人非獍在一边狂黑线……是说这几个人凑在一块就准没好事,而聚众闹事更是大有可能。然而果真不出他所料,这一干人等树大招风,挑衅滋事的随后就到。那些财大气粗的画舫灯火明媚人声鼎沸,吵得羽人非獍恨不得拔刀子清场!相比之下,慕连城不愧曾经客串风靡金陵的一代名姬,这种风月场所竞奇斗艳争风吃醋的仗势见多不怪。当即接过战书——号称掌管文武半边天的日才子填写新词,朱痕作曲,胡乱借把筝丢给慕少艾伴奏,连城檀口轻吐歌声婉转。绝色之词天籁之音,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们方圆百里之内竟无人再敢做生意……
可怜羽人非獍被闹得魂魄半天都归不了位。他真的很想一走了之,可是看看船上众人,不是东倒西歪就是得意忘形——那些个要报仇要相杀的千万麦挑这个时候,他头疼,刀子下不准……
突然一下安静得有些过头,那些绚丽的乐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显得小心翼翼的。连城与朱痕还在不停地往江里扔酒坛子。每次都会惊碎那皎洁的月影,然后又缓缓地复于圆融。舟身轻轻晃荡的飘忽感令人迷醉,这风流柔媚的江水中却沉淀着一种坚硬沧桑的情怀。思今怀近忆,望古怀远识。慕少艾想如果以后他真死了,就这么托身一叶扁舟,顺流而去,倒也十分有意境,而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