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沙弥提灯走到垂幔前,小个儿沙弥道:“是她了!”将一个蜷卧着的女子从榻上拉了起来。白素贞听了这么久,早已杀机大作,那沙弥刚弯腰时,她立即从许宣背上一跃而起,丝带流云似的卷住沙弥的脖子,“咔嚓”一声,将其颈骨勒断。
高个儿沙弥大吃一惊,还不等转身,脖子已被许宣那寒森森的龙牙刀抵住,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灵素笑道:“这个秃驴,修行忒煞。云山顶上持戒。一从迷恋玉楼人,鹑衣百结浑无奈。毒手伤人,花容粉碎。空空色色今何在?臂间刺道苦相思,这回还了相思债。”这首《踏莎行》原是苏东坡任杭州知府时,审灵隐寺了然和尚奸杀娟妓一案时所写的判词,被他用在这里,倒也合适。
许宣正想一刀结果那沙弥的性命,眼见那刘府女眷的身材与白素贞相若,那毙命的小沙弥个头儿又与自己差不多,心中一动,低声喝道:“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听我安排,否则我把你剁为肉泥,拿去喂狗。”
那沙弥面如土色,连连点头。
许宣道:“刘员外现在何处?你们寺打算派多少人护送刘员外下山?”
沙弥颤声道:“刘员外已在寺里住了七日,马车就在东厢房外候着。现在山上山下全是妖魔和道门各派,住持派我大师兄茅子元,带领八个师兄弟护送他回成都府……”
成都?许宣大喜,仁济堂在成都设有分号,又与当地官府交情极深,到了那里,就如同到了家。现在道门各派都被吸引到了“鬼见愁”峡谷,正是逃脱的好时机!想到此处,当即勒令沙弥闭上眼睛,从地上捉来一只蟑螂,逼他吞下。那沙弥料想多半是什么毒蛊,骇得魂飞魄散,许宣刚一松开手,急忙又是抠挖,又是干呕,却怎么也吐不出来。许宣笑道:“放心,这只‘七毒绝命蛊’乖巧得很,没我的吩咐,不会吃你的心肝肠子的。但如果你不听话,动什么歪脑筋,那就另当别论了。”
许宣剥除那小个儿沙弥的僧衣,穿在自己身上,戴上僧帽,转身稽首道:“这位女施主,贫僧护送你回成都刘府,意下何如?”灯光昏暗,乍一看去,果然与那小个儿沙弥有几分相似。
白素贞这才明白他意欲何为,忍不住嫣然一笑。
地道蜿蜒,石阶回旋向上,走了足足半炷香的工夫,才到顶处。那沙弥战战兢兢地推开暗门,爬了上去。许宣与白素贞跟着一跃而出。
烛光如豆,布幔低垂,厢房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榻,一卷薄被。密道出口设在佛龛前的蒲团下。
三人方甫跃出,便听有人轻叩厢门,低声道:“觉明,觉知,好了没?”许宣将龙牙刀往那沙弥腰上一顶,那沙弥急忙应道:“来了,来了。”紧张之下,声音不免微微打颤。
好在那人也没留意,接道:“马车就在后院里候着,大师兄很快就陪刘员外来了,你们收拾好了,可别露出马脚。”说完便匆匆离去。
沙弥推开房门,领着两人穿过东厢长廊,朝后院走去。许宣二人服了那沙弥给的“欢喜销魂香”解药,又被凉风扑面吹拂,体内燥热大消。
天上乌云初开,月光如水,映得四周檐瓦银白似雪。寺墙外青崖连天,一阵狂风刮来,云雾飞掠,传来若有若无的叱喝声,也不知是否道门各派在山岭的另一侧搜寻他们的下落。
那沙弥恐惧至极,汗水涔涔,一路上双腿不住地发抖,几次险些绊倒。
许宣暗想:白莲寺的住持既叫他大师兄护送刘员外,那什么‘茅子元’必定不会是个简单角色,瞧见他这副样子,哪能不起疑心?需得想个法子浑水摸鱼。待他瞥见院角的厨房,心中一动,道:“白姐姐,你和他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罢,翻过栏杆,猫着腰掠人厨房。
厨房内漆黑无人,他取出墙角的绳圈,放在酒瓮里浸湿了,拉伸出二十几丈远,一直绵延到后侧柴房的干草堆里。然后打着火折子,将厨房内的绳子那端点着,又若无其事地掠回长廊,用沾满黄酒的手掌拍了拍沙弥的后背,微笑道:“你们倒是酒色财气样样不离,很好,很好。走吧。”
沙弥瞟了眼厨房内隐隐闪烁的红光,满心狐疑,却不敢多嘴,哆哆嗦嗦地领着他们拐人后院。
院内巨松参天,树下停着一辆乌漆马车,几个和尚牵着马守在旁侧,见他们过来,纷纷稽首行礼。
他们刚一低头,许宣立即打开火折子,将那沙弥的后背僧衣点着,顺势给了他后心一刀,同时抓起白素贞的手腕,踉跄狂奔,嘶声大叫:“离火老祖!离火老祖来了!”
那两个沙弥提灯走到垂幔前,小个儿沙弥道:“是她了!”将一个蜷卧着的女子从榻上拉了起来。白素贞听了这么久,早已杀机大作,那沙弥刚弯腰时,她立即从许宣背上一跃而起,丝带流云似的卷住沙弥的脖子,“咔嚓”一声,将其颈骨勒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