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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被官兵抓走的父亲,想起程仲甫那冰冷古怪的表情,一时间更加如堕冰窟,遍休森寒。

青衣汉子捏开他的口,握住铁棍就欲朝里插去,却听一人叫道:“慢着!”许宣转头望去,如遭电击,最担忧的事情终于还是应验了。

右边的铁耕门打开,一个白面长须的官吏背着手,满脸微笑,从石阶上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两个男子,前面一个葛巾布衣,神色凝素,正是程仲甫。

那官吏摇头道:“郑节级,许公子好歹是程真人的外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怎么能如此莽撞。”口中斥责,脸上却笑眯眯的一点怪罪的意思也没有。

青衣汉子急忙行礼,道:“小的郑虎,参见李提刑李大人。”又朝程仲甫拱了拱手,淡淡道:“程真人,郑某职务虽轻,却也是朝廷命官,自然要一碗水端平,该怎么办怎么办。如果有什么冒犯的,你多包涵。”

程仲甫回礼道:“岂敢。郑节级刚正严明,有口皆碑,成都府人人皆知。许家勾结妖人,谋逆作乱,自当从严审问,别说区区鞭刑,就算灌铿,炮烙,也在情理之中。”

许宣惊怒交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郑虎既是管牢狱的节级,姓李的应当就是成都府路的提刑官了。父亲被官府以谋反之罪抓走,自己又稀里糊涂的深陷囡圆,平素视为至亲的舅窘,非但不设法营救,反侧落井下石,说出这等恶毒冷酷的话来!

革提刑点头微笑鲨!“程真人深明大艾,举报详贼,又亲手将这小反贼擒拿归案,我们都甚为钦佩。等铲平逆党,报与官家,朝廷必有嘉奖。”

程仲甫道:“李大人过誉了。在下修道之人,行善积德乃本分之事。大义灭亲,不吐荣华富贵,只盼天下太平”……

两人一唱一合,惺惺作态,听得许宣的心更如沉到谷底,悲怒得即将爆炸开来,截口喝道:“程仲甫!我们许家如何亏待你了?你居然如此……如此谤讥诬陷!我爹忠君爱国,广行善事,每年捐助朝廷的钱粮药材车载斗量,叛的什么逆?谋的什么反?”

李提刑排了拂下摆,施施然地坐在正前的椅子上,微笑道:“程真人,南掌柜,看来许公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跟随在他身后的另一个锦衣男子徐步上前,朗声道:“许正亭自比孟尝,食客三千,府上的妖人术士不可计数,终日谴论大逆不道之事,我们这此伙计平日看了,多有不满,人人都可为证。此次许正亭勾结魔门,为了劫出被道佛各派镇于牛顶的逆贼林灵素,不惜让独子装病,求药峨眉……这其中的种种细则,程真人与南某最是清楚不过。铁证如山,岂容狡赖?”

许宣怒极反笑,这此人果然是为了林灵素而来!

李提刑称此人为南掌柜,想必就是父亲最为绮重的成都南宝棠了。父亲一生坦荡无私,宽厚仁义,想不到末了却被一个至亲,一个至信联手出卖,无妄受此灭顶之灾!

郑虎喝道:“青钩子娃娃,死到临头还敢笑!”挥起铁棍便欲当头劈打。

李提刑摆了摆手,道:“本朝刑法多行宽贷之策,就算是反贼,也当给他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许公子如实交代逆贼林灵素的下落,本提刑自当奏请官家,免去许家满门抄折之罪,流放岭南,以观后效。”

许宣道:“李大人你也太看得起小子了,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长这么大第一次踏出临安府,知道什么魔门道门?侧是我窘舅天天想着修炼得道,无所不用其极,这次借我生病之机,主动请偻,上了峨眉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有可疑。大人如果想问什么妖人的下落,不如给他一百记杀威棒,以观后效。”

程仲甫淡淡道:“宣儿,李大人念你年纪尚幼,给你反省自新的机会,你莫不识抬举。你与葛长庚勾结妖魔。盗多林灵素,害的峨眉山方圆百里惨遭涂炭,道佛各门均可为证。再者说了。几日之前你尚且面黄肌瘦,奄奄一息,除了林灵素的‘百衲之身’,又有什么妖术能让你有这等脱胎换骨的变化?”灯火映照在他的眼睛里,灼灼如鬼火,他一字字地道:“蜻康之耻,那妖孽难辞其咎实乃大宋第一逆贼。和他沾边,便数死罪。你若想保全开家上下几百各人命,就赶紧说出乾坤元燕壶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