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棂,引月色入户。
郭嘉换上一身靛色宽袖云纹深衣,负剑而立。
崔颂坐在窗边,倚案拨弦。
没错,拨弦。在他闭关苦读的这几年,连同琴艺一起练了起来。
这几年寻医问典,沿途采访许多能工巧匠,终于将那把被剑斩断的古琴成功修复,还原如初。
琴的背脊,刻下的器名仍旧清晰如初。
问心。询问本心。问心无愧。
多年的游学不仅助他增长了知识、开拓了眼界,更替他磨砺了心境。
他深刻理解了建安七子王粲《七哀诗》“未知生死处,何能两相完”的悲绝,亦深刻理解了北宋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豪言壮志。
琴者,寄情者。能悲世之所悲,喜世之所喜者,方能弹出动人心魄的琴音。
琴音起,和风细雨连绵,郭嘉撩剑起舞,柔缓平和;琴音渐促,如暴雨倾盆,雷声霹雳,郭嘉剑势一变,渐趋凌厉,迅如雷亟;琴音转折,如雨后疮痍,遍地废墟,死气沉沉的原野上,一处泥地冒出绿芽,暗藏即将破土的生机,郭嘉剑势一收,缓缓下坠,在压至最低点的瞬间,剑势反向,指向穹庐。
一曲作罢,郭嘉立即把剑收入鞘中,原地倒下作枕卧咸鱼状:
“子琮琴艺近日来又长进了,下回千万别再选这么惊心动魄的曲子伴奏剑舞,老年人腰疼,受不住。”
“你何时成老年人了。”崔颂闭眸从入境的琴奏中恢复常态,睁眼乜了郭嘉一记,“年方二十九(虚岁),尚是一朵娇花。”
“娇花?”郭嘉似是想到了什么,翻身坐起,“上回你与我说过的,那什么‘表情包’,好像有一副是‘请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jpg’?”
“……你对这些事倒是记得清楚。”崔颂起身倒了两盏热水,一杯给自己饮,一杯推给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