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明明不必卷进这动辄死伤的漩涡之中,而此刻,却是一副与世无争、山静日长的模样,静静地为自己治伤,为自己换纱。
不由得,问出了一句:“那日东海边,你对凉夜说,他抵我一命,你抵他一命,可当真?”
朱正廷噗嗤一笑,道:“你当真啦?”
“我......我不是......”夏侯坤心内又是一窘,道,“我是想,若你此言当真,我便要劝你不必如此做。”
朱正廷笑道:“我骗他的。”心内却翻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只得长长舒了一口气,暂缓心神。
夏侯坤淡淡应了一声,复又沉默,不知为何,明明不愿他这般为自己,又暗暗期盼着他会以这样的真心相与。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得有人在车帘外说道:“太子殿下,到了。”
夏侯坤掀开车帘,此间乃九辰帝京郊外,抬眼望去,坐落于两山腹地间,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古刹,青砖铺地,古柏参天,鸣钟低吟在山间徘徊辗转,久久不绝。
远远地听见马蹄声作响,夏侯凯疾驰过来,在太子车辇前停了下来,语速极快,向车内人道:“太子哥哥,宫里递了消息,父皇说,二哥哥及其党羽循此安置,不可入京。”
夏侯坤点点头,道:“也好。”
说罢,放下帘子。不多时,车轮缓缓撵动,往帝京城而去。
☆、21
莱兮河以北的冬天不比南方,不是渐入骨髓的湿冷之气,而是狂风如刺,雪虐风饕,铺天盖地而来。
距离东海之变已两月有余,从暮秋到仲冬之际,从关河落日到霜雪折枝。
这一日,澹台林出发回永嘉郡。
他已请陛下恩准,回到东海海畔,统领千里海舰舰队。太子府的人都知道,他是为了守着东海中的那座孤岛。
定南军驰援东海的时候,千野阁主也处理完岛上杀手赶来,却只见到一袭千疮百孔的血衣。
千野阁主力排众议,无论如何也要将叶长靖带回药仙岛。
澹台林却铁了心,怎么也不肯松手。
直到千野阁主说:“你再不放手,他就真的活不成了!”
澹台林这才如噩梦惊醒一般,松开手,终于肯放他们离开。
可是,后来再派人上岛探听叶长靖的消息时,千野阁主便不许人登岛,回答也是千篇一律的那句“长靖受伤太重,精神也受了很大刺激,尚需静养,不可打扰”。
澹台林道:“其实我真想一了百了,但又没有勇气去死。我总想着,如果有一天长靖回来了怎么办?我还要给他买永嘉郡最好吃的枣花糕,还要陪他去看家乡的冬雪。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