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少商把一壶酒倒入口中,眼睛却没有离开顾惜朝。顾惜朝已有些醉意,笑道:“你傻傻地看着我作什么?”
戚少商答非所问地道:“你身上有月光。像泻地的水银……”伸手去想揽他到怀中,却被顾惜朝微微一闪,躲开了。
戚少商的手怔在半空中。顾惜朝的眼中的月光,有些凄清,有些悲凉:“不要碰我。”
戚少商愣住了。“为什么?”
顾惜朝道:“我讨厌别人碰我。”轻声道,“你要不要听我讲故事?”
戚少商道:“你说。”
顾惜朝把一壶酒全部灌下肚,红潮上脸,渐渐蔓延到脖子以下。
京城二十年前,最著名的寻花问柳之地,便是嫣然阁。里面只接待高官,贵族,至少也得是一掷千金之人。你见过那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景象吗?是了,便是那般……只见那秋月春风,等闲而度。只见一张张娇美的春意浓浓的脸,脂粉之下却是苍白与疲惫。
我就出生在那里。从我记事那日起,我就没看过我娘笑过。她很年轻,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她很美,可是,她苍老得好快。人家的一年,恐怕是她的两三年。
她总有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虽然,我跟她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她看我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我们从彼此的瞳仁中,看得到对方的影子。
她反反复复地吹一支曲子,我问她那叫什么曲子,她说,叫慕颜曲。是一个爱着她却抛弃了她的人为她作的。我如今还记得,她吹箫,那手指白得像半透明似的,映着白雪寒梅,和她鲜红如血的衣裳,鲜红如血的嘴唇,黑得像乌鸦的翅膀的头发,像一幅画,凄艳的画,美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