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醉未醉之时,噩梦又来了。又是那曲广陵散,噩梦一般纠缠,蛛网一般把自己死死困住,这是我的心之网,我不愿逃,也不想逃。

戚少商猛然惊觉,弹跳起来。不,这不是噩梦,亦不是幻觉!怫郁慷慨,隐隐轰轰,风雨亭亭,纷披灿烂,戈矛纵横,这便是嵇康广陵散,顾惜朝临凭日影,断弦魂伤,如青色蝴蝶般从眼前,翩然而坠!激情澎湃,以臣凌君之概的广陵散!

戚少商发疯般地循着琴声找去,却在一处地下石室前停住了。这便是王小石离去时那欲言又止的禁忌之地。

不,我不管什么禁忌之地,我不管你王小石有何牵连,我只想见,想见我爱上了,又亲手斩了情的人。

石门仿佛山岳一般沉重。里面,究竟会有什么?

扭动机关,石门缓缓开启。戚少商觉得世界在一点一点崩塌,然后,又一点点聚拢。还原。但却已不是原来的世界。

一个白衣男子,正全心抚琴,似未察觉到自己的到来。

"顾惜朝?!"

白衣男子微笑,烛焰飘摇中,他的笑容冷艳如寒夜残月:"不,是白愁飞。"

戚少商无意识地摇着头,不,你是顾惜朝。你就是顾惜朝。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认得出你来。

白衣男子又低了眉,继续那曲被打断了的广陵散。

戚少商的眼前,已不是石室那空空如也的灰色的天花板。也不是那灰色的石板。几近密闭的房间,却让他感受到连云寨上的朔风凛冽。我还记得,仰起头,能够透过牛皮大帐的破洞看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他的眼睛也很亮,亮得就像是天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