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文心里感叹一声,见医续断眼神奇怪,忙道:“先生放心,我对宣王并没有……我、我对先、先生也没有……”

他心急咬到舌头,痛得捂住了脸。

医续断想着他的来历,对他这奇异的小脑筋倒也不觉得如何,只是有些可怜那潜龙在渊的宣王。

陈启文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仰脸看他晚霞照耀下的侧影,只觉那肌肤如和田白玉籽一般,透着夕阳的橘色莹光。

他的目光从医续断的眉眼口鼻一一扫过,忽然一拍腿。

“宣王明日来,先生要不要回避了?”

医续断眼神一冽,陈启文暗叫不好,可巧孟生从外头进来。

“我在寺里找遍了,都不见子阔的身影,方才那慧净大师也不见了!”

眼见夕阳西沉,孟龙潭这才有些怕了,疑心真遇到了什么鬼怪,匆匆往大殿来找陈生商量。

陈启文一介书生,要不是医续断拉他一把,也被那墙壁吸进去、不知身首何处,能有什么办法。

他先稳住孟生,小心地问医续断:“先生可有主意?朱生如今是死是活?”

医续断从草篓里取出一把香茅,掷到陈启文和孟龙潭怀中,两指一并指向东面墙壁。

“自己看吧。”

香茅的气息有别与旁的花草,陈启文紧紧攥在手里,往墙上看去。

那画上重峦叠嶂,流云缥缈,蓊蔚洇润的岚气里,隐隐有峥嵘轩峻的亭台楼阁密布,荷衣的天女穿梭其中,个个提篮撷花,花容月貌。

孟龙潭细细看去,忽然“呀”了一声。

那重重叠叠的殿堂楼阁里,有位慈眉善目的老僧宣讲佛法,相貌依稀是那慧净大师的模样。

听讲的僧人们将老僧团团围住,锃光瓦亮的秃脑袋里,有个戴方巾的黑亮脑袋格外醒目。

“衣饰仿佛是朱生。”陈启文眯起眼睛。

那麻衣的书生形貌举止皆栩栩如生,脸上还可清楚看见恍惚之色,仿佛疑惑自己为何置身于此。

有个垂发的少女拨开人群,拉拉书生的衣襟,巧笑嫣然。

“这……”孟龙潭睁大了眼睛,“这不是之前在散花天女中间那个,怎么跑到这处了?”

那少女仿佛和书生说了什么,两人牵手离了人潮,往一处僻静的屋舍走去。

孟生活了二十余载,还是头一次见画里的人走动言笑。虽听不见声音,却依稀可以从唇齿的开合间猜测一二。

“这寺里有妖怪,咱们、咱们如何营救子阔!”

朱子阔如坠梦中,分不清现实与梦幻,迷迷瞪瞪随那美丽少女进了房中,对孟生的忧心浑然不知。

他只记得自己站在墙边欣赏壁画,尤其爱天女之中鹅黄襦裙的少女,觉得她明眸皓齿、娇憨可爱,不由心生向往。

谁知那少女竟像是通了人性,感知到了他思慕的心意,对他盈盈一笑。

朱生再回过神来,便身处这飘渺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