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腰里别着医续断给她的钥匙, 但人都不在,进去又有什么意思。

赵霁问:“启文, 医先生跟你打过招呼了?”

秦素问点点头。

她想起那个皓月当空的夜晚,白衣的清冷少年坐在梅树下喝酒,眼波回盼处湛然有光。

她喝到微醺,和他絮语道:“张成为孙妙做尽恶事,从女子的眼光来看, 是个顶顶痴情的人;但王仲济的继室夫人何其无辜?为什么保护一个人,就会有另一拨人受伤害呢?”

她想起赵霁两难的局面, 心底牵起幽愤。

“这世上的事便是这样。”少年人清朗一笑,“若是没有争端,活着还有什么意趣?”

“我不喜欢。”她迷迷瞪瞪望着他,心里有强烈的反驳欲望, 却不知从何说起。

“因为你并不是此间之人。”他看穿了她的迷惘, 轻声揭破了真相。

秦素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来历会如此复杂。即使她已经不记得,还是在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唯一知道她秘密的人,便是这个天神一般的少年人。他比她自己更了解她, 这样的认知, 让她没法不迷恋依赖医续断。

可是这个人乍然来到凡间,像个没线的风筝一样, 他想往哪里飞,就往哪里飞,从来不会为谁停留。

他说:“肚子饿,要离京半月。”

月兰帮他做的肉干,早在很久以前便吃光了。秦素问细细回想,发觉他除了喝茶,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沈玉林更关心赵霁的安危,他问:“医先生可留下什么嘱咐,咱们王爷可怎么办?”

王仲济是死了,但幕后的人还隐藏着,皇上一日不生下皇子,宣王的危局一日不解。

偏偏陛下他命里无子。

“没有。”秦素问摇摇头,又道:“那个剑囊也是个宝贝,应当不碍事。况且这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

原先为那霞光的事情,京里闹哄哄了数月,不还是被平息了。老臣们的折子随便上,陛下不理会,他们也没法子。

王仲济的死,也是对他们的震慑。

赵霁笑一笑,并不发愁,“说来圣上明年整寿,或许会开恩科,启文有心折桂,要勤勉一些了。”

秦素问心里一怵。

从前不知道自己是女子,倒确实想过科举入仕,但如今……

她心里犹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京城的繁华仍如昔日,星夜翩然而去的少年人,却已一叶轻舟到了江南。

江南历来是红尘中第一富庶之地,这种繁华有别于京城,因为盛产的才子佳人而显得多情柔婉,隐在蒙蒙烟雨里,缥缈又迷离。

医续断甫一登岸,即刻吸引了大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