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时到了宝玉房里,却见一屋子的人,湘云并探春都在那里,却是商议起诗社之事;见赵姨娘来了,连忙让座。湘云原瞧赵姨娘不过,如今见他来了,不免兴致大减,碍于探春在侧,却也无法,便往一边坐了不则声。赵姨娘明见他如此,心下暗自恨道:“这小娼妇也会看人下菜碟。一个个瞧着老太太疼宝玉,就都凫上水去了,他日还不知怎么死呢!”因又想道:“看如今的光景,老太太却是想将他定与宝玉的;如今还不曾定将下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倘若他做了二奶奶,那里还有我的活路?”

却说赵姨娘一面想着,见湘云正眼也不看自己,乃暗自咬牙想道:“你也不必得意太早。待我治死了他几个,你却也得逞不了;到时看你怎么样?”如此想了一回,不免心下大畅,见众人不查,乃悄悄地将纸人合鬼一道掖在床褥之下,且喜无人瞧见,又说了几句,方往外去了。

探春自方才赵姨娘来了,便有些不自在;见他走了,方长出一口气。湘云见他如此,笑道:“想来姨娘找你有事要说的。只是我们皆在这里,他不好说,才去了。”探春勉强笑了一笑,便也不愿再提此事。几人又就起诗社之事商议一回,暂且不表。

却说赵姨娘从宝玉房里出来,一头走一头想道:“如今只将宝玉之处放得了,那边却不得机会放上。只是马道婆原教我皆搁上了再去告诉他,他好在家里作法;还是寻个机会再去是正经,免得夜长梦多;到时人都回来了,更加不易。”乃打定主意要再寻机往凤姐儿房里去;只不知究竟成之与否,且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有趣的小细节。药王是道教始祖,但赵姨娘和马道婆口里都念阿弥陀佛,可见不通。大约马道婆所行是邪教一流。

这一章重了一部分原著剧情,但要保持剧情连贯,没办法删改,所以先贴一部分,然后修改时再添上几百字,抵消掉重复的要付点数的部分=w=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回

【第一百二十七回 】识毒计幸有惊无恐·知险心使弄巧成拙

那厢赵姨娘打定主意, 果然第二日又往凤姐儿院中去,一行走一行想道:“如今他房里自然是有人的,不如先往若哥儿房里去的是。纵他在那里, 一个小孩子知道些甚么?”如此心下想定,便往贾若房中而去, 果见贾若正坐在那里习字,见他来了, 便起身道:“姨奶奶坐。今日怎么有空往这里来了?”赵姨娘笑道:“我寻不得你环三叔,本以为他往你这里来了, 谁知不在。”一面便往屋里走去,笑道:“难道藏在这里不成?”贾若便放了笔笑道:“环三叔这们大的人了, 定然不会同姨奶奶顽这小孩子把戏。纵要藏,也藏不进我房里来。”

赵姨娘笑道:“他是个最爱托懒的, 一定躲到你床上来了。”一面便装作去掀被子看, 趁便将纸人同小鬼皆塞到褥子下面;一面便见贾若也进了房里,乃向他笑道:“果然没有的。若哥儿,你只告诉我他那里去了?”贾若道:“今日散得早,我见着他回自己房里去了。”赵姨娘闻言便抽身出来,口里道:“这可奇了,一定又那里逛去了。”一面便往外走,一边走一面唧唧哝哝骂道:“混账崽子, 一天到晚只不知上进,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贾若见赵姨娘如此作为,不免心下生疑, 是以见他往外去了,便也悄悄地跟将出去;见他往凤姐儿院中去,却过不多时便出来,又往外走了。贾若心中警铃大作,见他去得远了,忙往房中去,见只有平儿哄着姐儿睡觉,便笑问道:“平姐姐,母亲那里去了?”平儿笑道:“方才二姑娘那家里来人,奶奶刚去了。你可有甚么事么?”一面便起身取果子同他吃,笑道:“且坐一坐,想来奶奶一会子就回来了。”

贾若闻言,便往椅上坐了,笑道:“姨奶奶是来找三叔的么?”平儿笑道:“他作甚么到咱们院里来找?”贾若道:“这可奇了。他方才往我房里来,说是三叔不读书,偷着藏在我房里,将我床上都一番好找,连褥子都揭起来;见没有,方往这边来了。”

平儿方闻这话,便觉不对,急忙问道:“他同你说来寻环哥儿的么?”贾若道:“正是。难不成他没同你说么?再不就是先将褥子揭开了看,见没有,才出去了的。”平儿听得这话,思及方才赵姨娘行止,倒惊了一身冷汗,忙道:“若哥儿,你先往外面坐一回子,不要往别处去。等我一会子给你拿新作的糕儿吃。”贾若闻言点头笑道:“好!”果然自往外去了。

却说平儿见贾若走了,忙将赵姨娘方才所坐褥子一层层揭了来看,及至揭到最后一层时,果然见一叠纸片,便用帕子垫了手拿起,定睛看时,不免惊出一身冷汗,拿着便要往外跑;尚未出门却又住了步子,长喘了几口气,将那物事用手帕包起,心下想道:“这定然是甚么邪物了。只是不知作何用处;还是先找甚么压镇住的是。”一面想着,忙开了柜子,取了一只小玉佛出来,同纸人合鬼包在一处。如此收拾停当,便唤铃儿合丰儿两个进来,着铃儿看着大姐儿,遣丰儿立时去请凤姐儿回来,自己便往贾若房里飞跑。

过不多时,平儿便到得贾若房中,却也不暇多言,乃命奶娘丫鬟尽皆出去,自掩了房门,不论好歹,将床上被褥一应掀开,果然见也有那般东西在;因忙用一块手帕子裹了,拿着往凤姐儿房中来,心下暗道:“这定然是赵姨奶奶所为了,显见地要摆布二奶奶同哥儿姐儿;幸得若哥儿来说了此事,不然不知又怎么样呢。”一面想着,便进了房里,见凤姐儿已在那里,不暇多言,乃直道:“请奶奶教旁人出去,我有要事要说。”

那凤姐儿见平儿面上神色不同往日,情知必是有要事言说,便教其他人都下去,道:“你不必急,且慢慢说来。”平儿闻言,却先去将门窗掩了,方将那两个手帕包儿皆递与凤姐,将今日赵姨娘行止,并自己如何发见这些东西,一五一十皆说与凤姐儿,又道:“我原不识几个字,却知这定然不是甚么好物,只得先取了个玉佛儿,权作压镇之意。如今回得奶奶,可快些拿个主意才是。”

凤姐看了那些物事,又闻得这话,乃气得圆睁了眼睛,道:“这淫妇每日闲了就要弄鬼。一定是见近日老太太、太太皆不在家,便作怪起来;如今咱们且先不则声,待晚间人回来,咱们便同老太太讲了,却瞧他怎么处!”一面忙又叫了贾若进来,见他并无异状,方稍稍放下心来,又命人赶着往佛堂去烧香诵念,不在话下。

谁知过不多时,便闻得外面乱嚷;便见素云忙忙地往这边来了,道:“二奶奶,宝二爷那里着魔了,我们奶奶教请二奶奶快去呢!”凤姐儿闻言忙道:“如何好端端的便着魔了?”素云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只听秋纹来说,宝二爷本是正在那里同姊妹们顽笑的,忽地就说头疼,至于失心疯了一般,在那里要死要活,唬得人了不得!如今我们奶奶已是过去了,着我请二奶奶快些也过去呢!”

凤姐儿闻言忙抽身往外走,一面对平儿道:“你同若哥儿在这里,教小红同我去。有甚么事便教人来同我说的。”一面便同素云忙忙地往宝玉房中去了,果见宝玉正在那里拿刀弄杖,寻死觅活的;忙喝令几个家人媳妇上去抱住了,按在床上。袭人等人在一旁哭得泪天泪地。薛姨妈同众姊妹闻得这话,皆来看视;却皆不得甚么主意。

那厢凤姐儿便暗想道:“今日平儿方见了赵姨娘往我合若哥儿的床上塞那物事,宝玉便成了这般光景;瞧着倒不像是病,倒是如中邪一般。或者同他有些干系,也未可知。”一面想着,便往厢房中去了,教李纨同探春也往这边来,同他两个道:“我看宝玉这模样,定然不是病了,倒像是招了什么邪祟。还是将他房里人皆叫来问一问才是正经。”二人闻言,也皆点头称是。于是便着人将宝玉房里丫鬟皆带来,问这两日有何人进过宝玉房中;皆说并无旁人,不过是众姊妹,另有赵姨娘往这边来过。凤姐儿闻言点头,便教人都出去了。

一时凤姐见房中只有他三个,便正色向二人道:“我却有一桩事同你两个说。”便从荷包里将那两个手帕包又取将出来,同二人看了,又将平儿所言讲与他两个听,道:“只怕宝玉如今光景同他也有些干系。我本待不说,却恐宝玉有甚么不测,少不得先讲与你两个听了;如今却怎么好?”李纨闻言,见探春面色沉重,便道:“如今也不曾有甚么凭据,却也难办。”凤姐儿道:“我教你拿他了不曾?只是如今宝玉这般模样,少不得先看看他床上是不是也有这个,再做理论;横竖这人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