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听清他凌乱的呼吸。
“……你这家伙。”意料之外的,弗朗西斯竟然没有破口大骂,他只是松了口气似的轻笑了一声,“啊呀,非得要让哥哥我这么提心吊胆吗?”
他说什么?提心吊胆?亚瑟皱着眉掐下那支被自己揉栏的蔷薇,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在想什么?他有什么可值得他提心吊胆的?怀揣着这样莫名其妙的酸涩,亚瑟干脆懒得和他扯什么青春伤痛之类蠢透了的语气,那啥改不了吃那啥地、纯柯克兰式风格地怼了回去:
“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你自己自说自话地鬼吼鬼叫,你少把账赖在我头上——”
“哈?——你这人真是糟透了,真难以置信,哥哥我竟然会忍受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十多年!”
果然,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不存在争吵。
亚瑟漫不经心地把手伸到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凈,边甩着手边回:“那么,你以后也用不着继续忍受了。”
他好像听到了对面汽车的鸣笛、不知道什么鸟的啁啾和行人的吵嚷。
但也只听到了这些。
过了几秒,连这些声音都戛然而止——
弗朗西斯把电话挂掉了。
糟透了,糟透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哪怕一会儿!总是吵个没完……吵个没完!
巴黎的雨总是下个没完,仿佛永远等不到晴天。
(话说这里……因为巴黎也是温带海洋性气候,按理说应该也跟伦敦一样阴雨连绵对吧……好吧,我地理不好,并不是很清楚。)
“弗朗那家伙,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你吗?”
“没有。”亚瑟起身披了件外套,“我没告诉他。需要我给你泡杯茶吗?”
“不、不,你别忙,我自己来就好。”王耀轻车熟路地找出柜子里的茶叶和茶具,手法熟练地让茶香四溢。“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我得说,他早晚会知道,就算你不说。我想比起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你自己来跟他说更合适一些。”
亚瑟出神地掠过裊裊的蒸汽看向窗外的法桐。
王耀是对的。他知道。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弗朗西斯是谁?那是他十几年的朋友、‘宿敌’,他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最在意的人,他爱的人。
正因如此,他做不到成为那个残忍的宣告结束的刽子手。对,他就是自私。他害怕面对知道一切的弗朗西斯,害怕面对他的绝望,他宁可独自承受,也不愿面对弗朗一定会对他展露的、令人弥足深陷的、近乎怜悯的温柔。
哪怕弗朗会因此痛苦后悔一辈子。
这样看,他才是那个最残忍的人。
“其实一开始我有想过跟他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