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微微低垂,扫过周绮的面孔,无意间瞥到她脖颈上那道浅淡的红痕。
这道红痕虽然颜色很淡,但还是非常显眼,越看越像尖刃利器划过之后留下的疤痕,迟暮无意窥探它的来历,视线只是一扫就移开了。
她这一席话显然有些效果,也许是察觉到对方坦荡真诚的态度,周绮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这病,看过大夫吗?”
这问话跳得太快,迟暮莫名其妙,一时间只觉得对方并不是真的想关心她,但又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迟疑了片刻,才说:“看过。”
她笑了笑,补充:“这不是病,是一种天下难见的奇毒,没得救的。”
周绮微微抬起下颌,平视迟暮的眼睛,手中的阳伞从上方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她苍白寡淡的面容,遮住了她眼底的阴翳。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虽然没有开口,可闪烁的眸光不会骗人,深深浅浅,浮沉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她显然隐藏着什么事情,或是秘密,或是心结,是隐晦地深埋在心底、不能见光的东西。
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垂下眼睫,道:“抱歉。”
迟暮笑了笑,宽容地说:“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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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占地宽阔,一时半会也逛不完,好在这边行人不多,不像普通街道上那样人流熙攘,两人便撑着阳伞,沿着街道不急不缓地走。周绮还是和迟暮保持着两步远的距离,既不亲近,也不刻意疏远。
两边店铺里摆出的商品都奢侈华贵,珠光宝气,极尽奢靡,似乎将四方奇珍都罗列其中,偶尔有一乘小轿从旁侧过去,罗扇轻摇之间似有香风扑面,金银佩玉轻轻碰撞,清脆悦耳。
街尾有家卖玉器的店,博古架上陈列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玉石,有些是雕刻过的,有些还未曾被人下过刻刀,但也看得出是上好的玉石,色泽莹润通透,被悬挂的灯盏映着,光华流转。
靠门的博古架上摆着已经雕好的玉像,其中最大的一尊是观音像,眉眼和善慈祥,手持净瓶、足踏莲花,衣摆扬起波浪般的弧度。雕刻之人下了功夫,技艺也精湛,观音衣裙上的褶皱都清晰可见。
迟暮眼力极佳,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有些眼熟:“这尊观音像,好像和那块玉佩上的有点像。”
周绮走过来,细细辨认了一番:“看起来是一个人雕的。”
她伸出食指,在玉像上比划几下,示意道:“有些地方的刀法很接近,比如说这样的弧度拐角,都和那块玉佩上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