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没事儿。”他说,挠了挠自己的脸,“你可以随便用我的厨房。不过我现在打算做点儿吃的,你一会可以跟我一起吃。”他绕过安灼拉,打开冰箱查看里面的东西,“你几点起床的?”

“……谢谢。”安灼拉说,看上去松了口气。他到餐桌旁边坐下,格朗泰尔看到桌上摊开放着一个很厚的黑色文件夹,一些活页纸,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杯咖啡(好吧,看来他会用咖啡机)。“我七点就起来了。”他说,格朗泰尔点点头,在他以为安灼拉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对方令人惊讶地又补充解释了一句,“……我不习惯睡到七点以后。所以起来……准备一下材料。”

“哇。”格朗泰尔对此表达了一下赞叹。七点起床……他们差不多五点才安顿好啊?所以安灼拉根本就没怎么睡觉。好吧,谜底揭晓,安灼拉确实不需要睡觉。不过这说明他至少七点钟就在这儿等着吃饭了。老天爷啊,他可能是在这儿等着格朗泰尔起床做饭,直到十点钟饿得受不了了才打算自己尝试一下。我本来还打算先上楼刷个牙呢,格朗泰尔在心里说,但是想到餐桌边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安灼拉让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打算(“嗷嗷待哺”这个词在他脑海里引起了一阵狂笑的浪潮)。这是不是有点太有趣了?他想着,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火腿片,打开电子灶,把油倒进平底锅里。平时都是谁保护他不至于饿死的?他和别人住在一起吗?

“……我住的街区有一辆早餐车。”格朗泰尔在锅沿把鸡蛋磕开的时候,安灼拉的声音突然从餐桌边上传来。他手一滑,眼看着一块碎蛋壳飘进了锅里。

“真不好意思我这儿没有早餐车。”格朗泰尔说。

安灼拉咬了一下下唇。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说。

那是什么意思?格朗泰尔边把鸡蛋壳从锅里挑出来边想,难道是在对我解释你没跟别人一起住?得了吧。

“呃,没事儿。是我不好。”他说,安灼拉今天早上和他说的话已经比他们在庭外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都多了,这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早餐一会儿就好。”

安灼拉点了点头。他的注意力看起来转回了眼前的一摞文件上。他没再说话了。

格朗泰尔耸耸肩,继续煎他的鸡蛋。他不知道安灼拉想吃哪种鸡蛋,但是再开口问他想吃什么就太奇怪了。实际上,他给安灼拉做早饭这件事就够诡异了。他煎了一个单面煎和一个双面煎,放在两个盘子里,打算一会儿安灼拉选哪个就给他哪个。他把火腿也拿出来,开始煎火腿。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叮咚。

今天是周日,格朗泰尔想,回忆着谁会在这时候敲他的门。他前几天好像订购了一批空气清新剂。

“可以帮我开一下门么?”他一边给火腿翻面一边对安灼拉说。

“好。”安灼拉说。他穿着格朗泰尔那件可能有十年历史的墨绿色条纹衫,脚上踩着他的旧拖鞋,走去打开了门。

门外不是空气清新剂送货员。

确切地说,门外是一个女孩。她有一头黑发,全都编成了那种细细的小辫子、然后又用一个缀着骷髅头的头绳扎成了一股。她画着粗粗的眼线,鼻子上有一个金属小环,身上穿着一件一般来说你只能在夜店里见到的吊带短裙。她的眼睛和鼻子是红的,一些花了的睫毛膏粘在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