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都没有在上庭前喝酒了,对吧?”他说。

格朗泰尔点了点头。有安灼拉像法律之神一样杵在身边,他实在没有太多勇气把酒瓶放进公文包里。

他的朋友冲他笑了。

“为什么?”他说道,“安灼拉对你是有好影响的,对吧?”

格朗泰尔张开嘴巴,又合上了。是啊,为什么呢?他想起安灼拉对他道歉时的样子,以及爱潘妮疲惫的脸。也许他也不是总在做错事。至少,这一次也许他能帮爱潘妮。甚至,安灼拉对此都未加苛责。

“我只是觉得……”他嚅嗫着说,“也许有时候我也能做正确的事儿。”

这样清净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周五晚上。格朗泰尔正闲极无聊地坐在沙发上,对着一本《意大利船歌精选》哼歌。安灼拉因为嫌他太吵回客房看书去了,而格朗泰尔因此决定把“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唱得更大声些。就在这时,他的门铃声响了。

“谁在外面?”他把乐谱放在沙发上,站起来问道。

“是我!爱潘妮。”一个女人声音在外面响起,不知为什么,还有一个尖细的孩子声音隐约混杂其中,“格朗泰尔,给我开门。”

“你有时候真的需要学学怎么先给我打个电话,对吧?”格朗泰尔说。虽然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在他们交好的日子里,爱潘妮来找他确实是从来不需要提前给他打电话的。

他走去将门打开,看见爱潘妮站在门前。她身上穿着一件连锁超市收银员的制服,不知是因为那件衣服太大了,还是她变得更瘦了——衣服的肩线几乎滑到了她的胳膊肘,而她的肩膀看上去瘦得要从布料里戳出来一样。看到格朗泰尔打量她的衣服,她的眼神微妙地闪烁了一下。很显然,她本来不想让格朗泰尔知道她的工作是什么。格朗泰尔体贴地移开视线,朝她身边看去——一个男孩儿站在那里。爱潘妮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后领,像是在防止他溜走。那男孩儿只有她的腿那么高,背上背着一个双肩背包,上面贴着他的年级标签——啊,是个在上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儿,但他的个头远比大多数一年级学生要瘦小。他看上去最多五岁,有一头杂乱的黑发,棕色的眼睛因为过于瘦削的脸庞显得又大又突出。硬要说的话,他看上去有些像爱潘妮,但是更准确地说,他看起来更像是——

“这是阿兹玛的儿子。”爱潘妮叹了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