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灼拉停下了。他的眼睛在暗夜里看上去更蓝了——这怎么可能呢?这种眼神让格朗泰尔惶惑起来。他几乎因为自己说过那些话而感到羞耻了。
“你知道我说的案子是哪一个吗?”安灼拉温和地说。
格朗泰尔垂下了眼睛。
“郡诉史密斯。”他轻声说。
这样就明白了,他想。安灼拉曾经见过他,那是七年以前。他曾经以为格朗泰尔是如此无畏而有理想,以至于给安灼拉这样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难怪他们一年前重逢时,安灼拉如此愤怒。你看见我倒塌了,对么?格朗泰尔想,你看到那个傻得可怜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随波逐流的酒鬼。难怪你当时那样怒斥我。这不怪你,但也不怪我。我想你那时一定不好受。
“后来你叫你的老板滚开。”安灼拉说,“你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我之后总希望还能见到你,我甚至去查了你写在庭审记录中的名字。但是直到我的暑期志愿工作结束,我都再没遇到过你。”
“我十分确定我是叫我的老板‘操自己的屁眼儿’。”格朗泰尔苦笑着说,“那是自然。因为我那时只是个实习生,他们叫我卷铺盖走人了。”
安灼拉没有因为他的用语皱眉。“总之,在那之后,我的迷茫期烟消云散。”他继续说了下去,“我去读法学院,然后毕业。我父母激烈地反对我去做法律援助,但我不打算听从他们。我认为我该尽最大努力站在那个‘被命运眷顾的案子里’,如此一来,如果有一天我在法庭里碰上那个当年的检察官助理,我就可以……”
格朗泰尔挣脱开了安灼拉的手。
“别说了。”他厉声说。“别再说了,求你。”出租车此时正好停在了他的家门前,安灼拉从口袋里掏出皮夹,而格朗泰尔先他一步下了车。“你接下来就要告诉我你对于重逢有多失望了,对么?你一定希望你再也没有见过我。这就够了,安灼拉,抱歉我令你失望了。……求你别再说了。”
安灼拉跟着他下了车。他看上去没有因为格朗泰尔甩开他的手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