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那几个女孩子,但是他就是知道她们的反应。他回想起「湮灭之日」时Bill把自己的头转了180度这事。他后来试过,Alcor也能做到。这大概就是恶魔的天赋吧,他想。

帕罗奥图气候凉爽,阳光非常充足,不怎么下雨。重力泉正好相反,对俄勒冈的小镇来说,下雨是常事。Dipper突然觉得这座小镇其实已经离自己很远了——他已经习惯了帕罗奥图的阳光,习惯了每天公寓大学的两点一线,习惯了Jennifer的咖啡。他会觉得连绵不断的阴雨让人心情抑郁,会觉得速溶咖啡难以下咽,每天早上习惯性地拉开冰箱翻找酸乳酪,半分钟后想起这里不是加利福尼亚。

其实这座小镇早就不适合他了。

他不过是把异乡人的灵魂强行塞进一个少年的躯壳里,灵魂被挤得歪七扭八,躯壳也被撑得变形。其实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合适,从里到外,都不合适。

车驶进Northwest庄园,门口挤满了想一睹上流社会风采的镇民。几个拿着照相机的人挤在最前面,闪光灯亮起的刹那,他在玻璃上看见了自己冷漠的脸。

Pacifica的父亲如Dipper想的那样,衣冠楚楚,抹了不知道几层发蜡,厚的能反光。左手中指戴着金戒,穿着深色格子西装,浓浓的老式贵族派头。

他扯扯嘴角。

可拉倒吧,美国建国不到三百年,哪来的老式贵族。

他一见Dipper就夸张地张开双手。

「啊,这不是风云人物嘛,我在报纸上见过你勇斗恶灵的身姿。」Dipper想了好久他抓过的哪只恶灵上了报纸,最后因为年代过于久远放弃,Northwest先生继续说:「希望你能在客人来之前帮我们解决这个小问题。当然,饮食酒水请随意。」

「我尽力而为。」他回答的不卑不亢。

Northwest先生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这个年轻人。他还不能被称为「年轻人」,充其量也就是一个青少年,连青少年都算不上。

但是他的一举一动却并不符合这个年纪。Northwest先生并不蠢,他承认他看不起那些丑陋、低俗的平民,却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平民孩子应该在哪里疯玩疯闹。他们家Pacifica这种实属少数。

他看见Dipper Pines轻车熟路地从侍者手里拿起一杯香槟。男孩真的很熟练,手指都没有碰到杯碗。Dipper应该是渴了,在喝完香槟后又顺手将杯子放到经过的侍者的托盘里。动作行云流水,Norhwest先生这种老派人士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真的是第一次参加宴会?」Northwest先生问他的女儿。

「……据我所知,是的。」她指了指在玩巧克力塔的Mabel,后者把巧克力酱搞的到处都是。

这就很有意思了,Northwest先生想。不过他并没有放在心上,Northwest夫人发现菜单有些不协调,正喊他过去,他转眼便把这事抛诸脑后。

他并没有发现一个未成年喝香槟有什么不对。

表面功夫Northwest一家向来做的很棒,他们慷慨的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带他去出事的屋子——Dipper没和他们客气,好一顿胡吃海塞。特别是那些甜点,他真是爱死甜点了。这些甜点让他忍不住怀念大学食堂。说真的,斯坦福的食堂是真不错。作为一个生活自理能力低下的死宅,他基本上全年都靠食堂。感谢校长。

Pacifica带他穿过庄园古老的长廊,这个小姑娘很以她的家族历史为荣——这和未来的Pacifica可不一样,未来的Pacifica Northwest登报公然宣称她的公司和Northwest家族没关系,她的Northwest只是姓氏,和家族荣誉无关。

……这里面的水可真深。

「到了。」她说,然后为Dipper推开门。

房间里堆满了标本,房间主色调也是暗色,感觉阴森森的。

「……看上去就像是那种会闹鬼的房间。」他忍不住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