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pper也笑。

「那你又是怎么瞒过我的呢,Bill?」

Bill丝毫不介意告诉他。

「假话真话一起说不就好了。」他骗过Stanford,也骗过曾经的Dipper Pines。真真假假,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他当然不介意告诉Dipper。反正……

Bill笑意盈盈,这才是Dipper熟悉的笑容。从里到外都是满满的恶意。愉悦的黑泥都要溢出来一样。

「你又不能看我的脑子。」你怎么知道我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Dipper并没有被Bill挑衅到,年轻的教授反而颇为同意地点头。见状Bill撇撇嘴。

嘁,真没意思。

「我知道,」Dipper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他看着窗外,「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平可言不是吗?」

他的思想意识记忆在Bill面前像个被强//暴的少女一样无力,只能赤裸裸摊开,任凭恶魔翻找。他看着另一个完全不相关的灵魂在他脑内安家落户,对他的记忆评头论足。自己却对那个家伙的大脑无能为力。

他想瞒着Bill做什么简直难如登天。

那他怎么办呢?总不能被Bill一直牵着鼻子走。

「……骗过你,首先得骗过我自己。」

他曾是温和的教授。

再睁眼是复仇的恶鬼。

他吞食着别人的血与肉,踏着尸山和血海,一步步归来。他推开他爱的人,告别爱他的人,让光明远去,唾弃一切美好的东西。他与恶魔共事谋皮,只有这样才能在名为人间的炼狱里看见希望。

他亲手让自己面目全非。

他自己信了,Bill才会信。哪怕他再想抓住Stan那时伸出手来的手,想疯了、像个变态一样希望能被老茧擦过面颊……

也不能表露出一丝一毫。

Dipper想起他曾在斯坦福的图书馆,曾在某个金黄的午后,在咖啡和笔墨间碰巧看见一本书。那上面说:

爱是想要触碰却收回手。①

窗外电闪雷鸣。

Dipper半闭着眼,他低头,露出的一截脖颈脆弱白皙。哪怕是恶魔,也有自己的弱点。

他说:「悉听尊便。」

这是他对Bill的回复。

Alcor打不赢Cipher,这太难了。Bill的战斗经验Alcor坐十个火箭推进器也赶不上。他和Mabel曾经打赢过他,可那是在Stan脑子里,还是恶魔轻敌的情况下。

他知道自己的「人类」身体正在逐步转化成恶魔。痛感变弱、感官强化、超高的愈合能力以及吞食血肉无不证明这点。他的身体已经可以接纳Bill,具体表现在之前白色空间里那些层出不穷的Dipper没见过的奢侈品。

这儿已经不是Dipper的主场了。

他看见Bill放下啤酒,玻璃杯和茶几相碰,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回响。Dipper合上眼,他早就料到这一幕,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瞒天过海,终是需要付出代价。

救人一命,就要用另一条命来还。